第43章 小庄师弟，你怎么连师父的醋也吃
荆轲轻咳了一声，道：“聂兄弟说这件事不能让他的师弟知道，所以我把鲨齿藏在了上山的路上。如果聂兄弟实在不方便去取，那只好烦劳先生走一趟了。” 鬼谷先生抚了抚胡须，突然话峰一转：“阁下是卫国人？” 荆轲一怔。 这件事他可还没来得及告诉盖聂，盖聂的师父又是如何知晓的？ 他支吾道：“这个……跟我上山送剑，有什么关系吗？” 鬼谷先生冷哼一声：“只怕你这次上山，送剑只是幌子。” 荆轲笑得有些勉强：“先生何以心生此问？” 鬼谷先生道：“之前你在青岩镇故意和聂儿他们搭讪，其实是冲卫庄来的吧。” 荆轲面色有变，竟不敢再回话。 鬼谷先生平静地道：“说吧。你找卫庄，到底所谓何事。” 荆轲不再掩饰，同样平静地道：“我是奉命来杀他的。” “为何上次在山下不动手？”鬼谷先生目光犀利。 荆轲用力抿了抿嘴：“因为钱给得不够。” “哦？”鬼谷先生道，“所以，还是康叔比较慷慨一些？” 荆轲额上已现出点点冷汗。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鬼谷先生深深提了口气：“但你的另一个买家又出了更高的价格，你还是不想失去这笔买卖，所以才上山来一探虚实？” 荆轲急忙辩解：“鬼谷先生，我……” 鬼谷先生沉声打断他：“上次在镇上，你故意透露鲨齿的消息，本意应该是想借盖聂的手杀死卫庄吧。只是没想到盖聂打算把这把剑送给卫庄，你只好改变了主意，亲自动手。” 荆轲曾想像过面对鬼谷先生将会是怎样的一番艰难，却不想，对方犀利如此，言辞咄咄，竟教人连辩解的勇气都被拍熄了。 但他毕竟是荆轲。他没想过、没做过的事，打死都不会背黑锅的。 荆轲向鬼谷先生深深作了一辑：“先生，在下的确收了两方的好处，但在下并非卑鄙小人……” 鬼谷先生再次打断他：“所谓卑鄙，所谓小人，不过是所站立场不同而得出的不同结论罢了。” 荆轲正色道：“先生所言固然有理，但荆轲作为墨家弟子，侠义当先，绝不会做那两面三刀口蜜腹剑之人。在下身为卫国子民，卫国国君于我有恩，他有求于我，我岂能坐视不理；而康叔曾力挽狂澜救墨家于危难之时，他的请求，我又怎能推辞。我接近卫庄，也只是想多了解一下这个人，是否如卫国君所言，必须死；又是否如康叔所求，必须活。等到我得出自己的结论，我自会向反对的那一方直言，请他们改变主意。如果劝不动，我唯有以死谢罪，用我的命，去换卫庄的命。” 鬼谷先生直直盯着他的眼睛，那种由内至外的压迫感，让荆轲险些窒息。 就在荆轲觉得自己快要扛不住的时候，鬼谷先生终于收回了目光。 “聂儿视你为朋友，我不想让他失望。这件事我会替你保守秘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 荆轲暗自松了口气，向鬼谷先生行过礼，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一出门，就看到盖聂正站在对面，满是关切地望向他。 终于见到想见的人，荆轲脸上的表情刚要舒展开来，另一张脸突然闯入眼帘。 卫庄像堵墙一样挡在了盖聂前面，挡住了他的视线。 荆轲无奈撇了撇嘴：“聂兄弟，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荆大哥！”盖聂探出头，满是期待地问，“你和我师父，都谈好了？” 荆轲苦笑：“放心吧。” 盖聂道：“荆大哥，你好不容易上山一趟，我还没招待你呢。你……你吃完饭再走，好吗！” 面对这个单纯的少年的挚诚挽留，荆轲不忍伤害，却又不敢违逆鬼谷先生，正要推辞，却又听到鬼谷先生道：“既然聂儿挽留，荆大侠不如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荆轲感激不尽，朗声道了谢。 待鬼谷先生进入房间，他这才对盖聂由衷地道：“聂兄弟，你师父待你，可是真的好。” 这句话又扎了卫庄的心，卫庄拧着脖子哼了一声：“他是师父的心肝宝贝，师父不待他好待谁好。” 荆轲故意道：“小庄师弟，你连你师父的醋也吃？你这到底是更在意你师父，还是你师兄啊？” 他又一句话将了卫庄的军。 卫庄气得指骨捏得咯咯作响，却是半句话也怼不回去。 盖聂拉了拉卫庄的手，强行将他捏成的拳头撑开，同他十指相扣。他心中虽然高兴，却也不敢在卫庄面前表现半分，以免火上浇油。小庄生气，只要拉拉他的手，他的气就会消下一大半。 果不其然，卫庄虽然还赌气撅着嘴，手上的劲道已经放松了。 盖聂道：“荆大哥，你坐坐，我这就去厨房准备！” 卫庄一把拉住他：“你腰伤还没好，准备什么。我去。” “你？！”荆轲和秦瑞几乎异口同声发出了质疑。 卫庄正要抢白，就在那一瞬间，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个主意。 这两人倒还挺默契。 如果把秦瑞嫁给荆轲，岂不一下子解决了两个麻烦？ 虽说有些异想天开，但也不是不可能实现。 话说，小豆子那根搅屎棍怎么还没出现？ “呵！”卫庄双臂抱在胸前冷笑一声，“既然大家这么不相信我，那你们自己做吧。反正我是不会让师哥下厨的！” 师哥做的饭，只能给我和师父吃！ 被卫庄这么死死看着，就连上个茅房他都要守在外面，盖聂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他同荆轲大眼瞪小眼，就算相互使眼色，他也没能猜出荆轲到底打算怎么把鲨齿剑交给他。 他们这么眉来眼去的，卫庄看在眼里，却一反常态不动声色，这不禁让盖聂更加担心——莫非，小庄已经看出什么端倪，猜到荆轲此行的目的了？那到时候，他不肯要鲨齿，岂不是白费了这么大功夫。关键他是真的喜欢鲨齿啊。不然不会自己练功的时候就把那把假鲨齿拿出来比划。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时分，秦瑞满头大汗过来通知他们开饭了。 卫庄把师父的那一份送去后，回来一瞧，嗬，秦瑞还真是双标，给师父吃的不过是日常小菜，给荆轲和盖聂的，倒是摆了满满一桌子。 卫庄挨着盖聂坐下来，故意道：“师哥，你腰伤还没好，这么坐着，受得了吗？不如还是躺着，我喂你吧。” 秦瑞暗自翻了个白眼。之前对卫庄好不容易产生的那点好感早已消失殆尽。这个人真是讨厌到极点，一天不来塞她的心，他就一天不痛快。 小豆子好奇地打量着荆轲，还有他身边的那把剑——她终于把注意力从盖聂身上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了。 盖聂抬手掩住口，低低唤了声：“小庄。” 卫庄便乖乖端起碗，自己闷头吃起来。 “呃……”荆轲突然发现，他最擅长的打圆场，到了这二位面前，完全没有发挥的机会。 他只好也端起碗，勉强挤出笑容招呼大家：“吃饭吃饭！吃不言，寝不语！” 小豆子问：“什么叫吃不言寝不语？” 荆轲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吃饭和睡觉的时候都不要说话。” “那你还说。”小豆子不满道，“你看聂哥哥就没说话。” 怎么又关注到“聂哥哥”头上了？ 卫庄满是敌意地瞥了小豆子一眼。 荆轲居然感觉到了一丝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