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赌注
「什……什么？」呆着一张脸，关子聿愣住了。这小子在说什么啊！他竟然想离开黑梟组」？既然如此当初他又何必加入呢？ 其实不只关子聿惊讶，就连季景豪也被他的大胆言论给吓到了，张着一张嘴，久久不能言语。而关梟虽然不似季景豪反应如此激烈，却也愣了一下，但随即他便陷入沉默之中，似乎设法猜测任允翼的动机。 看着他们的表情，任允翼不怕死的再次重申自己的话。「我说：我要带『影』离开黑梟组。」这次他一字一字的说清楚，免得关子聿再度「耳背」，听不懂他所说的话。 经过再次重申，关梟可听清楚了，他不动声色笑道：「为什么要走？这里不好吗？」 「因为『影』想要走啊！」任允翼说得理所当然。 听了任允翼的理由，关子聿第一次感到想吐血！他想逃走这事实虽然已被义父知道，但还不至于被其他黑梟组组员所知。现在经他在大庭广眾一说，义父不会将自己再看紧好几倍才怪，如此一来要逃走更是天方夜谭。这个笨蛋！ 「哈哈哈……真有趣！」关梟笑得猖狂，原以为这小孩会随便掰个理由来降低他的戒心，没想到他却不怕死的将原因全盘托出，正式和自己摃上。 好吧！他就接下战帖，看究竟谁是最后的赢家。「你以为我会让你们走吗？」他的眼神变得深沉，直射向任允翼。 「不会。」任允翼回答得篤定，可却不代表他认输。「但我想和你打个赌。」他补了一句。 季景豪听了他如此不敬的话，马上想开口阻止，却被关梟以手势止住，他只好静静看完这场闹剧。 「我凭什么答应你的赌局？」关梟也不至于马上被牵着鼻子走，他得看看这场赌局是否对自己有利。 「因为值得！」任允翼道。「而且一旦我们赢了，你将会了解到『一山还有一山高』。」关子聿和季景豪的心提得更高了，这小鬼究竟在胡扯什么？在他们的印象中，可没有人敢对帮主如此大不敬的，更何况对方还只是个小孩。 「哈哈哈！」关梟笑得更猖狂了，他道：「好！我接受！」就衝着他那句「一山还有一山高」。「说吧，你要赌什么？」他问。 「简单！我们就来赌我和『影』是否能逃离台湾。只要我们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离开台湾就算我们赢，到时你得放我们自由，不得把我们抓回来。反之离开台湾前就被你逮到，我就任凭你处置。」虽然任允翼的眼神始终定在关梟身上，但他藏在桌下的手却早一步按住早已按耐不住的关子聿的腿，要他按兵不动。 原本不想理会这疯了的小鬼，想一走了之的关子聿，瞥见这小鬼的眼神充满坚定，也不知道为什么，关子聿被他说服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于是他乖乖坐在座位上，看着眼前的一大一小替他决定这荒谬的赌局。 关梟沉默了下来，不再开口。就在任允翼觉得没希望的时候，他突然开了口：「可以，我答应你，不过得定个期限，总不能要我一辈子都盯着你们吧！」言下之意即如果必要，他有能力守住他们一辈子。 这个狂妄的男人！「五年。」他既然想要期限，自己就给吧！ 「一言为定。」关梟深沉一笑，随即站起身来。「如果你们要在五年内逃离黑梟组的话，似乎没有这种间功夫再坐在这里了不是吗？你们似乎还有很多东西得学吧！」留下这些话，关梟大笑着离开，留下在座三人。 「……吓死我了。」关梟一走，任允翼所有装出来的坚强全洩了气，他真庆幸关梟的脾气并不如关子聿火爆，否则他现在恐怕早已尸骨无存了。「我还以为他不会答应呢！」说真的，关梟刚刚的那一段沉默可真是吓死他了。 「他有什么好不答应的？他根本就不认为我们逃得出去，而且我们本来就逃不出去。」留下这句话，关子聿气冲冲的离开坐位，往练习房走去。 可恶！他花了多久的时间都不敢在义父面前向他摊牌，这小鬼凭什么为他作主一切？凭什么为他说出那些话？凭什么？ 眼看关子聿离开，任允翼也不敢不走，他回头向季景豪礼貌的告别后，便准备跟上关子聿的脚步。 「任少爷。」季景豪突然叫住了正要离开的任允翼。「你刚刚所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要离开？」虽然早已预料到他的答案，但季景豪还是忍不住要确认。 「没错！我没必要对你们撒谎吧！更何况季叔你不是也知道『影』一直想离开吗？」 的确，他早已经知道「影」少爷的心早已不在组织中，但身为关梟最信赖的兄弟，他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替他大哥守住「影」少爷。「你说的都对，但我要告诉你们，如果你们想离开，我一定会阻止到底的。」 「我知道。」意外的，任允翼笑了。「那么我会期待与季叔你交手的那一天的。」留下战帖，任允翼离开了餐厅，留下一脸错愕的季景豪。 让季景豪觉得震惊的是，对于他的挑战，任允翼不但不害怕，反而觉得期待。 他有预感，这孩子将来一定会十分可怕！ ※※※ 「把话给我说清楚。」一进到练习房，任允翼就发现关子聿倚在门边，一副等他的解释的模样。 「我刚刚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任允翼莫名其妙。不就是他们将会离开黑梟组这么简单吗？ 「我花了几年的时间还不能离开这里，你以为凭你就有办法吗？」关子聿随手拿起两个哑铃，轮流将它们举起。他低笑着，这小鬼把事情说得太简单了吧！ 「的确，凭我是做不到的。」任允翼点了点头，他从没说过自己可以单独完成这件事。 「什么!?」关子聿瞪大双眼，停下手上的动作，不可置信的看着任允翼。什么叫「做不到」!?敢情这小子是在耍着他们大家玩吗？ 为免关子聿拿起那两个哑铃朝自己丢来，任允翼连忙收起开玩笑的模样，仔细「解读」自己的意思。「没错，这件事如果只有你或只有我必定完成不了，必须我们两人合作才行。」 听了任允翼的解释后，关子聿更加火大，这小鬼就是要挑自己语病就是了！ 「既然要合作，那就得先拿出些诚意来才对吧！」关子聿缓和自己的情绪，不想再和他计较，现在对他们最重要的应该是如何拟定计画才对。「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嗯……具体的计画倒是没有。」任允翼也学起关子聿，举起两个哑铃做训练。正如关梟所说的，他们可没有时间再鬼混了，得好好利用时间才行。「但我有大的方针，就是『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什么意思？关子聿不懂。 「对啊！你刚刚说过，帮主根本不认为我们能逃出去，这表示他对于盯住我们这一方面十分有自信。但他越是小心的结果，越容易出现漏洞。所以我们只要抓住机会找一个他认为我们最不可能逃走的时机，正大光明的逃出去！」任允翼狡诈一笑。 「这方法不错！」关子聿衷心讚赏，他以前只知道要背着义父逃跑，却没想要还有「与义父正面交锋」的方法。但这方法虽好，要冒的风险也十分的高，若有一个小失误，凭义父这么聪明的人，一定会发现不对劲的。「这一定得经过长期的筹划才行，更何况我们并没有什么『机会』啊！」 关子聿所说的「机会」自然就是义父给他的任务。唯有出任务时他才有绝对的自由，依照自己的意志行动，这是他与义父之间的默契。从以前开始，义父交给他任务后便不再追问任何过程，只求任务完成与否，因此这也造成一个大漏洞──让他逃走的最佳时机。 但自从前二天他的逃走计画失败后，义父对自己的注意又回到三年前的紧迫盯人，要是他猜得不错，从今天开始的早餐聚会也是义父对他存有戒心的证明之一。回想三年前逃脱事件后，事隔一年义父才又重新赋予他新任务，那么这一次呢？这次还要等多久才会有「机会」？对他来说，多一刻待在这里就是多一刻的煎熬啊！ 「现在并不急啊！更何况我们有五年呢！」任允翼道。就算刚刚帮主没有和自己订定日期，他也不打算现在就走，只因为他至今什么都还没学会咧！「就目前来说，你可以说是准备充分了，但是我却完全不了解黑梟组。所以在这五年内，我会尽我所能的学习所有技能，到时我才不至于成为你的累赘，所以你就当是等等我这个初学者吧！」 的确，目前他们最大的问题之一便是这小鬼的身手，若没有好的技能，他们逃出去的机率立即大打折扣，也正如这小鬼说的，他将是个累赘。 「好吧！」关子聿接受他的提议，对他们来说，这也算是一种准备吧！「在这五年内，我会尽我所能，彻底训练你，最重要的就是你要有吃苦的决心。」看着任允翼点了点头，他继续说。「至于『机会』的话，我以后会表现得安分一点，让义父对我重拾信心。当他再度给我任务时，我们就有逃走的机会了。」只希望这些都能在五年内完成。他暗自加了一句。 「我们一起努力吧！」任允翼笑道，完全没有将要开始魔鬼训练的恐惧感。因为对他来说，能够学习新事物是何等难得的事，以前的他可是连这种机会都碰不到呢！那么他又何需害怕呢？ 两人达成了共识，便不再浪费任何一刻，开始了他们的训练。 等着吧！黑梟组，总有一天我们一定会脱离这里的！ ※※※ 「哈哈哈……真有趣！」在人声鼎沸的麵店内，突然传出一阵狂笑声，声源出自一位少年口中，虽然这种程度的喧闹声对其他客人来说已习以为常，但坐在他身旁年纪稍长的少年可没这么轻松了。 「符莱德，小声一点！被别人听到可就不好了。」那位年纪稍长的少年——阿明十分惊慌的向四处张望，就怕遇到熟识的人，尤其是黑梟组的成员，他可不敢承担这种风险啊！ 「不会被发现的啦！」符莱德还是笑着，根本没把身旁这位可怜的老兄所表现出来的惊慌当作一回事。「对了，你说的是真的吗？」他凑向阿明，再次向他验证情报的可信度。 就在今天，阿明又到学校去找符莱德，而他们也再度光临那位可怜老伯的麵店。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他们险些没位子坐，还好老闆腾出二个空位，他们才不至于白来一趟。在在都显示符莱德超强的宣传功力，不到二天客人的数目竟有如此大的变化，当然老闆也再次请客，因此他们便边吃着热呼呼的麵边传递情报。 而刚刚他们便是聊到今早任允翼向关梟说的这一番话，当时阿明正好负责餐厅的服务工作，因此他才知道他们谈话的所有内容。 「当然是真的。」阿明再次保证。其实这也不能怪符莱德不相信，连他自己当时在场听了也是吓一大跳。他根本没料到那个新来的少爷会如此「有种」，当面单挑帮主，惹得他们这些小嘍嘍在旁边也出了一身汗。 「这么说来……我真是太小看他了。」符莱德喃喃的说。他原本以为那新来的孩子只会妨碍「影」进步的速度而已，没想到……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什么？」阿明又再次听不到符莱德的「轻声细语」了。真是的，每次都这样，只要情报一有任何转折，这傢伙就会开始用他听不到的声音喃喃自语，害他都无法加入讨论。 「啊！抱歉，我没有在说什么啦！」发现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符莱德连忙道歉。「我刚刚是在说，看在他们两人那么努力的分上，我们也来帮助他们吧！」符莱德露出无懈可击的笑脸，企图令阿明无法招架。 「什么意思？」平常脱线的阿明竟在这时精明了起来，不再掉入符莱德的圈套中。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每次当符莱德对他有所求时，表情就会变得十分「无害」，让他失去戒心，从而达到目的。久而久之，他也对此模式產生了「抗体」，一看到符莱德诡异的笑脸时，他的警戒心便自动產生，免于掉入他的陷阱中。 阿明的反应都看在符莱德的眼中，没想到这傻大哥还有聪明的时候嘛！看来这招对他无效了，那只好挑明说囉！于是符莱德便老实招出自己的想法。「意思就是我认为光凭他们两人的力量想逃出来还是有些风险，要是我们两人加入帮忙的话……」 「不行，我不干！」不待符莱德说完，阿明便一口拒绝。「你不知道我们帮主有多可怕，以前背叛他的人都不得好死，要是让他知道我吃里扒外的话，我就完了！」阿明张大眼，全身抽动，露出他对帮主的极大恐惧感。 「不会被发现的啦！」符莱德表面上试图安慰他，但心中早就笑翻了，要说「吃里扒外」，这傻大个在提供自己情报时早就是了，他怎会一点都没有察觉呢？不过这也显示显然他还是对自己不够警觉，否则怎会被自己耍这么多次呢？不错！还有可利用之处。「古人说：『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更何况我们加起来有四个人呢！怎么会胜不过你们帮主那个『诸葛亮』呢？」符莱德左手臂整个勾在阿明的脖子上，脸也整个贴在阿明脸上，企图说服他，强迫中奖的意味浓厚。 但奈何阿明这次就是铁了心，打定主意不帮这小子，他可是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啊！「不行，绝对不行，就算有一百个臭皮匠也打不过我们帮主那个『诸葛亮』的。」要说他夸大其实他也认了，反正他就是不玩这种玩命游戏！ 「可是你不会忘了吧，你要听我的命令吔！」符莱德皮皮一笑，他可没忘了「契约」这样利器呢！ 「别的事情我可以答应你，但唯独这件事我是不会答应你。」阿明双眼直视符莱德，眼神充满坚定。这次这小子再怎么劝自己都没有用的！阿明在心中如此发誓。 这招也没用!?符莱德心中吃惊，这傻大个为什么不挑这时候傻呢？这么一来自己也不会如此费力了！好吧！既然如此，他只好使出最后一招——装可怜，于是他马上在阿明面前装出一副快哭了的样子，眼神更是充分表现出「你如果不帮我，我就要哭了。」的模样。听说在一般情况下，越是大个的人越是心软，所以这招包准阿明会投降！符莱德在心中暗笑。 可是……那是在「一般情况下」的状况，但今天阿明可是下定决心了。因此就见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退让，就如此「瞪」了好几分鐘。 终于符莱德撑不下去了，他突然放开放在阿明脖子上的手，脸上的可怜样也在一瞬间消失。他重重叹了口气，将注意力转回自己的麵上。「唉，浪费了那么多时间，麵都凉掉了。」他落默的将碗里的麵吃完，脸上的失望表情让人看了好不心疼！ 什么！听见符莱德这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阿明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他不对自己「施压」了吗？这真是不像符莱德的作风啊！ 「算了，既然你不答应的话，这件事就算了吧！」将麵吃完，符莱德转向阿明，又是一副微笑的表情，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刚刚那段插曲般。 「那就好。」听到符莱德的亲口保证，阿明总算放了心，庆幸这个小恶魔不再打自己的主意。 但符莱德怎么可能会放弃他的目标呢？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精采游戏呢！既然阿明不想上战场，他只好派给他后勤任务了。 「阿明，其实我刚刚在想，你从我们认识到现在已经帮了我不少忙了，就算这次你无缘加入行动，我还是觉得必须好好报答你一番的。因此我想……在我们合作期限到之前，应该要送你一分大礼才对。」符莱德说得十分诚恳。 「礼物……什么礼物？」阿明直觉不妙，这恶魔不会又想到什么怪招要整自己了吧！于是刚刚才对符莱德放下的心又再次提了上来。 「要是先告诉你就不叫礼物了。放心，我不会害死你的。你只要期待就够了，合作结束前你一定会收到的。」符莱德笑得诡异。 符莱德越说「不害死他」，他心中就越怕，天知道这恶魔是最说话不算话的了。「可不可以不要？」阿明试着讨价还价。 「你不要吗？这是我精心准备的吔！」再度装可怜，符莱德确信阿明拒绝不了自己同样攻势第二次，于是他便更努力的挤出几滴泪水。 果然！阿明这次看他掉了眼泪，连忙投降。「开玩笑的啦！我怎么可能会不要呢？我是逗着你玩的。」他连忙澄清，就怕符莱德会在这里直接哭出来，那么他们可是会相当引人注意。 「那就好。」符莱德得到了阿明的承诺，马上恢復笑脸，而阿明也马上明白自己被骗了，但说出的话却怎么都收不回来了。 这小孩……真令人讨厌。看着符莱德露出灿烂的笑脸，阿明恨恨的想着。 「阿明，你在想什么？」符莱德继续捉弄他，害得阿明赶紧将不悦的心情藏起来。 「没……没有啊，我只是在想，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别聊了，我得回组织了。」阿明想了一个藉口落跑。只怕他再不走便会被这小子欺负得更惨。 「好吧！再见。」符莱德也挺乾脆，和老闆告别后便偕同阿明走出麵店。反正他所想要的情报都已经手到擒来了，而且又捉弄了阿明一番。 至于符莱德所说的「大礼」究竟是什么呢？天机不可洩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