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肆零 / 各自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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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枝醒来已是傍晚,春桃忙去告诉花员外,秋橘扶着她起身。
她还迷糊,瞧见秋橘微红的眼眶,当即问:“父亲呢?你们如何?”
“姑娘安心,我们都没事。”秋橘连连安慰,“您晕倒后员外便停了家法。”
花枝松了一口气,忆起自己瞧见桑梓被打时又惊又急,莫名便晕了过去。思及此,她仿若又听见荆鞭抽在桑梓身上的声音,不由得又有刹那战栗,“桑梓……他如何?”
秋橘迟疑开口,“应该没事,刘叔有送药过去。”
以花枝的了解,他若无碍定要守在跟前,是以她仍旧忧心忡忡,思忖几瞬后起身,“我去瞧瞧。”
秋橘忙扶她,“白大夫说您晕倒是心绪起伏引起,需得多歇息。若是想见桑梓,婢子去帮您叫来便是。”
花枝愣了片刻,后知后觉地去摸肚子,“对孩子有影响吗?”
“姑娘莫担心,孩子没事。只是白大夫说你本就身子弱,孕中切勿再这般心绪大起大落,要平心静气。”
她松了一口气,秋橘便又继续道:“我给您倒杯水润润喉。”
花枝点头,接过水以后小声问道:“父亲……父亲有说什么吗?”
“员外自是担忧您的。”秋橘说道这里停下来,随即劝慰道,“您好生说些软话,员外疼爱您,又哪舍得当真责怪您。”
花枝沉默喝水,她也以为只要多劝说父亲,这事便能有个好结果,可父亲根本没给她解释的机会,她也在父亲的气势前败下阵来。
她本认为自己已经计划好了,可——
她咬唇,将杯子递回给秋橘。
现今她晕倒一场,希望父亲因此软化一些。
花员外和桑梓便在此刻一同进来,花枝瞧见父亲凝重的表情不由得心慌,小声地叫着父亲,瞥向桑梓的目光小心又委屈。
瞧见女儿小心翼翼的模样,花员外心中五味杂陈,叹息道:“怎的,不过是打了两下你的人,便同父亲置起气来?”
“女儿没有这个意思。”说着没有,语气却可怜。
花员外又是叹息,回头看一眼桑梓,叫他先回去。
桑梓看向花枝,见她并没有挽留的意思才离开。
花员外这时才上前,到床边与花枝并排坐下,“枝枝,你一直很听话。”
无奈的语气,失望的话,花枝回想起前世,眼眶蓦地一红,她抽噎道:“女儿也不想让父亲失望。”
见女儿又哭了,花员外登时更加心疼。那些点儿气恼在她晕倒后便所剩无几,此刻更多的是担忧。
花枝吸吸鼻子,“女儿明白您是怕往后没人照顾我,可人心难测,与其将一切寄托给旁人,父亲为何不让我自己立起来,自己照顾自己呢?”
“母亲在世时常同我说,女子善怀,亦各有行。”
女儿提起亡妻,花员外越发悲切。
见父亲沉默,面露哀色,花枝亦是心疼。她擦掉眼角泪渍,坚定说道:“女儿的准则便是靠自己照顾父亲您,也守住花家。”
他的妻子是位行不苟和的女子,看似柔弱实则坚韧,纵使孤身一人也从不怨天尤人。他亦是被她这份气节吸引才情根深种,费尽心思娶得佳人归。
如今,他一直保护着的柔弱女儿变得如她的母亲一般。
自认大丈夫的花员外眼眶酸涩,他尝试说些什么,最后只用喑哑的声音叹一句:“咱们枝枝长大了。”
过往顷刻间在脑际闪过,她仿若又回到挂满素布的灵堂,任自己如何悲痛,面色灰白的父亲都没有给自己回应。
至死她都浑浑噩噩,是那个让人放心不下的小孩。
眼前的父亲依旧鲜活,无论她做了什么,都会原谅她。
花枝蓦然痛哭,扑进花员外怀中,“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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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善怀,亦各有行”出自《诗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