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 29. 她是谁
病态 29. 她是谁
意识昏昏沉沉，身体笨重得像是被无边无际的厚重棉花所包裹，被束缚住的四肢完全施展不出力气。 她怎么了？ 王卿卿觉得自己似乎正处在某种不太安稳的环境中，她下意识地想从这种焦躁局势中脱离出来。 她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紧紧合拢着的眼皮却无法撼动分毫，像是连眼皮都被千斤重的棉花所按压住了一样。 散布在身体里的疲惫感过分沉重，王卿卿被这份无法逃脱的疲惫扯得逐渐下坠，意识变得更加微乎其微。 当她几乎完全陷入失去知觉的沉睡中时，长期浸透着死寂的黑暗中忽地响起了某种冰冷的机械声响。 “嘀嗒——” 这是什么声音？ “嘀嗒——” 这道仿佛近在耳边的声响令王卿卿神志模糊的脑子逐渐变得清明，死气沉沉的眼皮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晕晕乎乎的晦暗场景渐渐变得清晰，刺眼的灯光野蛮地闯进未完全清醒的脆弱视线里，过于明亮的光线让她产生了片刻的强烈眩晕感。 即便她及时地闭上了眼，眼前依旧有白光在迸裂。 等到自己适应那阵浮现在视野里的白色光斑时，王卿卿才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墙壁上正在走动着的时钟，房间洁白干净，布局和摆设一板一眼，隐约的消毒水气味在鼻间窜行。 这里是…… 医院？ 还不等王卿卿辨认清楚自己的所在地，出现在视野里的身影就已经急急地打断了她游移不定的思绪。 她的对面正坐着一位身穿着白大褂的男性医生。 医生的整副身躯都浸染在惨白色的白炽灯光线里，刺目的灯光让他的皮肤显得异样苍白。 即使口罩遮住了男人的大部分样貌，王卿卿也能从他银白色的柔顺发丝、裸露在外的漂亮眉眼认出他的身份——傅医生。 傅医生的手上正拿着一份脑部ct的影像，无数个形状相似的脑部轮廓在影像上均匀地排列着，黑白对比强烈的颜色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着颇为诡异的光泽。 在见到眼前景象时，一股抑制不住的寒气瞬间沿着王卿卿的脊椎骨爬遍全身。 她怎么会在医院里？ 她不是在游轮上吗，为什么一转眼就出现在医院里？ 还是说…… 她现在是在游轮上的医务室？ 王卿卿无法分辨自己的处境，焦躁不安的心思驱使着她观察着整个房间的环境，她却忽地发现自己的眼球根本就转动不了。 她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傅医生，直直地盯着他异于常人的粉色瞳眸，盯着他在薄薄的口罩之下隐隐显现出轮廓的高挺鼻梁。 在这份逐渐变得热烈的视线之中，王卿卿已经能够感觉到自己内心涌现出来的惊艳与爱慕。 等等…… 这根本就不是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可是她的的确确地感受到了这股春意荡漾的情绪。 似乎…… 有点奇怪。 王卿卿莫名觉得自己与这具身体的意识分裂开来了，她被迫接收着内心的感情波动，仅仅能感受着它的情感变化，却不能对它做出一丝一毫的改变。 她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王卿卿在对这个可怕的事实做出反应之前，傅医生已经察觉到她蕴藏着侵占意味的贪婪视线，很快就从CT片子中抬起了眼。 那双粉色瞳孔里所呈现出来的眼神读不出具体感情，里面却暗藏着潜伏的针刺。 扑面而来的锋锐痛觉让王卿卿十分的不自在，她也想将视线转移开来，只是脑袋和脖颈都像是被强力胶粘住似的，她只能被迫接收着那双眼睛泛滥出来的瘆人冷意。 “看够了吗？” 男人冰冷的语调染上一丝厌恶，低沉的嗓音散落在空气里时却猛地变得夸张变形。 这道畸形的扭曲声音像是卡壳的磁带仍旧在播放器里运转，发出“呲呲喇喇”的刺耳噪音。 与此同时，CT片子上脑体周围的黑色影像像是浸透了墨水的湿润夜雾一般猛地朝着四周晕染开来。 她所看到的景象被蔓延的浓雾迅速侵蚀，眼前几乎彻底变成一片漆黑。 这是怎么回事？ 王卿卿心里顿时涌出一阵不好的预感，视线被逐渐剥夺的恐惧让她的身体止不住地发颤，心脏的跳动几乎与面前翻涌着的黑雾无限重叠。 “……傅医生？” 她的声音就像是过滤了一遍海水，音色变得无比闷重的同时，四周像是晕开的墨水渍一般的巨大阴影开始剧烈晃动。 瞳孔中心即将被吞噬殆尽的耀眼光束被沉重的黑暗彻底扭曲碎散，变成一块块破裂的碎片。 “滋——” 就像是电视机切换节目时的跳屏效果，那些混乱嘈杂的场景碎片开始重组，慢慢组合成一片整块的全新场景。 如白昼一般光亮的医院瞬时变成了昏暗的夜景，急促闪烁的霓虹灯在黑暗中一步步迈向油尽灯枯的境地。 在这份漆黑的夜景中央正坐落着一栋通体全黑的摩天大厦，坚硬冰冷的笔直楼体被一层浓郁的黑色雾气所围裹。 这栋边缘模糊的大厦莫名像是沙海里浮现在半空的海市蜃楼，钢筋铁骨沿着黑暗肌理的纹路一路撕开，只在视网膜中露出一道形色恐怖的晦涩轮廓。 这……又是什么地方？ 傅医生去哪里了？ 王卿卿努力地查看着处于雾气重重之中的黑色建筑物，却毫无预兆地在视线边缘捕捉到一个熟悉的男性身影。 他戴着一顶几乎融于夜景的暗色鸭舌帽，帽檐投射下来的阴影之中藏匿着一份年轻气盛的狂恣神色。 挺拔的英俊身姿、与充斥着嚣张意味的眉眼无处不透露着这个男人胆大妄为的性子。 在看清男人的俊朗面貌时，王卿卿焦躁不安的心脏立即奔窜起一阵难得的欣喜与安定。 他竟然是萧劲！ 她来不及思考萧劲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无法知晓傅医生的去处。萧劲的突然现身就已经让她勉强维持着的理智成分飞速消失。 可惜那份沉甸甸的喜悦还未在心头彻底落实，出现在他身边的一道女性身影就直接将王卿卿猛烈活跃起来的情绪摧残得只剩下几分可怜残骸。 女人与萧劲凑得很近，超越普通朋友界限的距离正在悄无声息地透露着二人之间的亲密关系。 她…… 是谁？ 王卿卿说不清楚忽然出现在心间的酸涩感觉是什么，只是觉得感到喉咙像是枯竭的泉眼一般干涸得发紧。 她紧紧地盯着萧劲与女人亲近的模样，她企图忽视铺天盖地涌来的背叛滋味，可惜内心呼啸的嗡鸣声已经将她岌岌可危的神智完全掩盖。 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可能性在王卿卿的脑子里急切地闪动着，她却不敢认认真真地拾掇起一个可能性起来仔细阅读。 不过多时，千千万万个想法就已经快速汇聚成一个最简单的念头——她想知道女人的身份。 那个女人是谁？ 也许是王卿卿的渴求过于强烈，萦绕在视野周遭的黑雾竟然十分配合地散开了一些，逐渐变得空旷清晰的区域让女人的相貌慢慢显现出来。 即使女人的脸颊只是在空气中短暂地暴露了一秒钟的时间，也已经足够王卿卿看清她的脸。 那正是…… 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