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情绪稳定成年人LINE

    徐明池逃到店外时倾盆大雨撞下，咸湿雨水混杂着她止不住流下的胆怯泪水，在雨水中她能看到很荒唐地向少女泼水的女生，她在男友身边荒唐地笑着，荒唐构成了她的过去。

    都要荒唐到搞不懂荒唐这个词了。

    徐明池瑟瑟发抖地站在店门口，斜斜的风刮着guntang的雨水，她想回去扮演拯救者的形象，又因多年前荒唐（返场）的一切只能很僵直地站在原地任夜风夜雨汹涌地吹，宿舍早已关门除非翻过尖刺城墙回去。

    烦躁地翻动着手机上的酒店界面，拇指既在擦拭眼上的泪珠也在擦着手机上落下的雨滴。

    黑夜雨雾中，不知谁请来的车很缓地驶来无人的街道，车灯照亮徐明池，她转头，看到陈静打着伞下来，车光照着她的脸庞，本就温柔的面容更染上一丝暖意。

    寒风阵阵，雨丝密集打着，陈静的伞遮不住斜斜飞着的雨，但她的伞遮过徐明池，她只需要用宁静的眼睛注视她，她就隐约明白她的用意。

    “先上车。”

    陈静侧身开了车门，手护着徐明池的头让她坐进副驾驶，伞一直静静地以徐明池为中心旋转着。

    徐明池有些谨慎地坐在座位上，闻到车内茶叶有些苦涩的清香，又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的湿漉漉又咸腥的雨水味，她瑟缩了一下，头上的雨水又滴落几分。

    她抬了抬屁股，她下体还湿乎乎一片，此刻她羞愧难安，只想立即下车。

    见陈静很沉默地进来车内避雨区后很干脆地发动汽车时，徐明池很难堪地开口，“对不起。”

    “什么？”

    “弄脏你的车，麻烦你了。”

    “我以为是为无视我道歉呢。”

    徐明池脸正因羞愧而guntang着，她怯怯地看向车内后视镜，只能看到陈静忽闪忽现的专注的眼。

    当她的眼转过来时，她又立即移开了。

    “开玩笑的。”陈静转动方向盘，“先回我家洗个澡睡一觉。明天送你回学校，我记得你们是有什么？早七？”

    “早八，不用着急，谢谢你。”

    “没有早自习了？也好，能多休息。”

    车内无言，雨刷轻轻地刮擦着雨水，徐明池能看到陈静忽略车载音响又专门摆出了一个复古式小音箱，她试探性地问，“要不你放歌吧，不用在意我。”

    “在旅行路上听不喜欢的歌太难过了，”陈静微笑，“不喜欢的话你就切换下一首如何？”

    “嗯。”

    徐明池按照自己小时候摆玩收音机的记忆，按开播放键，和想象中不同的冒刺乐在燃烧，平时只喜欢听点年代情歌的徐明池有些犹豫地按了一下降音。

    陈静笑了一下，“想听舒缓一点的歌可以换个车载磁带，你可以随意挑。”

    “不用了。”

    徐明池啪嗒一下关掉小音箱，车内再度陷入死寂，她疲惫地闭上眼，感觉身体被麻绳绑缚过的地方在隐隐发痒作痛。

    红灯亮起，陈静稳稳地停车，看到徐明池原本高扎起的马尾乱糟糟湿漉漉的黏在一起，她的手指轻轻按着方向盘，车内原本残存的金属乐还在她耳边微微回响。

    每当与上司与患者与同事发生难以调和的矛盾时，她总爱沉入浴缸里听着刺耳的金属乐，那能愈合她从急诊室走出后浑身上下的肿痛以及繁琐的中式人际关系。

    陈静放了半满浴缸的热水，将换洗衣物放到小木筐中，她朝环着胳膊很局促地站在一旁的徐明池笑，“我手织的。”

    徐明池含糊地应和，“好看。”

    “下次来的话我可以给你编织一个。”陈静打开悬空洗漱柜，“我用的都是国货，识字吧？”

    “嗯。”

    徐明池不太喜欢陈静，有种上学时期把她当小朋友的老师一样的感觉，有种看似温柔但又好为人师的长辈感。

    有些讨厌。

    但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

    “谢谢，陈静……姐。”

    “不用说虚话，你先好好洗个热水澡。”

    陈静又嘱咐了一下淋浴头往哪转出热水以及吹风机干净新毛巾浴巾的位置，看着徐明池愈来愈低的脑袋后才放过女人，“有事喊我就行。”

    等徐明池乱七八糟洗完之后擦着头出来，她看到陈静坐在沙发上捧着电脑，女人戴着银边椭圆眼镜，换着的灰色居家服休闲又舒适。

    徐明池有种恍惚感，她不太相信自己能成为像陈静一样的优秀的职场女性。

    陈静注意到徐明池的视线后抬起头，朝徐明池招招手，她打了个颤，连忙又拿着毛巾上下揉起头发，“给你熬了一点红糖姜水，还有点糖，喝的时候吹一下。”

    徐明池挪着脚步坐到陈静一旁的沙发上，她捧起装着红糖姜水的小瓷碗，喝一口，姜水略辣，糖略中和这种辣舌的苦意。

    “你是被薇薇拿了什么把柄吗？”

    徐明池的手颤了一下，幸好姜水没洒出来，她看向陈静，女人很专注地盯着电脑，飘出的话却似是有意，“她让我来接你，又让我提防你，你看上去也不可怕，怎么她这么说呢？”

    徐明池忽然有些恼怒，总觉得陈静在挑拨离间一样可恶，跟那些让好学生远离坏学生的“正义”老师一样可恶。

    “她是我的朋友，想怎么说都行。”

    徐明池放下小瓷碗，“今晚谢谢你了，下次你买蛋糕给你打折。”

    陈静合上电脑，她摘下眼镜，“你伤害过她，并感到愧疚。为此她再如何回击你，你都欣然接受。”

    “你……”徐明池张了张嘴，“你说话很怪，有点像翻译腔。”

    “原谅我，我刚才在看英语文献。”

    两人静静地看着对方，忽然都笑了一下。

    “朋友不是互相伤害，”陈静将电脑放到桌上，“我想你们之间缺乏沟通。”

    “这是我们的相处模式。”

    “你很直爽，很直率，朋友之间的玩笑也需要一些分寸。”

    “陈静，你光跟薇薇约会过几次，别装你很了解我的样子。”

    “你误会了，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比起薇薇，我可能更喜欢……”

    陈静凝视着徐明池。

    “我不在乎，我是直女。你不要跟我解释，也不要想碰我，我不喜欢你。”

    “你看上去喜欢薇薇。”

    “对，我的确喜欢她，但那只是朋友的喜欢。”

    “朋友会想拥抱她吗？”

    “什么？”

    “用热烈的眼神注视着她，祈求她的原谅，想亲吻她的嘴唇，手指也想穿过她的发丝，温柔地抚摸她。你不想吗？”

    陈静明明倚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可徐明池感觉陈静的声音愈来愈近。

    她很平静，毫无进攻性又处处带着清醒的刺。

    “那只是朋友之间表达喜欢的亲密接触。”徐明池磕磕巴巴的，她回想起今天被绑在衣柜里听到白薇薇身上的香味与她压抑的呻吟声，身体止不住地升温，“我没有。”

    “客房的床铺我换了套新的，你今晚睡那里就可以，”陈静终止了话题，她拿起电脑朝卧室走去，“有什么事找我就好，我没有锁门。”

    徐明池深深地缩进沙发中，她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也穿着和陈静一样的灰色居家服，休闲又舒适。

    太狡猾了，挑拨起她的欲望，又将她一个人留在原地。

    陈静回了卧室，打开电脑看着平时解压用的外文文献，但今晚一个字也看不下去，她靠在椅上，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怎么还那么不成熟地捉弄一个小姑娘，自己是真的空窗期太久了。

    陈静打开手机，上面是白薇薇请她带徐明池回家的消息，以及“如果家里有丢失的东西，我会照价赔偿。”的最后一条消息。

    陈静轻轻撸起袖子，上面露出狰狞的道家符咒纹身。

    她笑了一下，看着怯懦但实则比白薇薇还要坚硬的女生，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