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番外一）
彭城战役结束后又过了一旬，你终于能回广陵了。拄着拐的广陵王不方便外出交际，但不妨碍别人主动找你。听闻你从彭城回来，一时间广陵王府熙熙攘攘，车马盈门，有想要探听虚实的士家大族，有单纯前来感谢的百姓。 跟那些士族打交道太累，他们说话弯弯绕绕，眼里总探出钩子要来钓情报。你接连应对了五日，被耗干了精力。 也是没想到回了广陵后，非但没歇息好，反而落到身心交病。你疲惫得提不起劲，不愿再见到那些士族，今日一早就称病不能见客，待在房内和飞云玩游戏。 飞云好久没见你了，你要陪它玩，它高兴得尾巴转成朵花。 你一扔树枝，它就蹭地冲出去叼回来给你，笑哈哈地吐着舌头留着口水讨要鸡rou泥。你被它的馋样逗乐了，便奖励了它一碗，它越发积极地捡起了树枝，一人一狗玩得乐此不疲。 在飞云的催促下，你再一次丢出了树枝，这一次树枝没飞出房门。 “殿……”树枝啪地撞到了一节尖头拐杖上，它的主人默默地看着掉落在地的树枝，“看来你没病。” 招待外客这几日，贾诩和陈登每天替你处理绝大部分卷宗，重要的事宜他们会扫一眼放到一边，等你晚上空闲了再交给你处理。 “有病，很严重的病，腿断了。”你敲了敲夹着竹片的腿，拍拍床榻示意贾诩走近，“所以处理不了公务也见不了那些家主，我就想休息。” 贾诩很善解人意：“那殿下今日好好休息。殿下，你的狗在抢我的拐杖。” 你一瞅，飞云叼着那根尖头拐杖使劲往你的方向拽。贾诩死死握住拐杖和飞云较劲，跌跌撞撞地被飞云带动了几步。你觉得有趣，乐出了声。 贾诩眼刀横来，你立即清了清嗓子：“飞云，回来。文和别跟飞云生气，它可能就是看你拐杖颜色和那根树枝像。” 听到你的命令，飞云两三步跑回你身边，眼睛还目不转睛地望着贾诩的拐杖。 抽回拐杖，贾诩斜了一眼飞云，缓缓向你走来：“看来得好好教育一下它，连树枝和拐杖都分不清楚。” “飞云很乖很聪明的，特别会帮我打探消息……”你都说顿住了，怀疑地看了一眼飞云，总不会是飞云记得贾诩说过要剥了它的皮吧。 贾诩顺着你的意思坐到床榻上：“我看不出它哪里聪明，殿下，你太宠……呃！你的狗又在咬我的拐杖！” 飞云本在你脚下打转，突然转过头来看了你和贾诩一眼，咬住杖尾使劲往外拽。贾诩怕尖利的杖尾伤到它，没敢用力，被飞云趁势夺走了拐杖，它叼着那根拐磕磕绊绊就往外跑，跑到门口了还扭过身子来望着你们。 坏了，你的狗真的记仇，它毛是白的，但心可能是黑的。 “这就是你说的很乖的狗？”贾诩眼中有一丝愠怒，慢声细语地说道，“殿下不想想怎么帮我把拐杖拿回来吗？” “这……可我的腿现在也不方便走路，要不你试试看跟它道个歉？它可能有点生气你之前说要扒了他的皮。” 你当然有办法让飞云把拐杖还回来，但你就想逗逗这个老实学子。 屋内一时间陷入了宁静中。贾诩缄默片刻，竟然没质疑你，真的不情不愿地对着飞云说：“对不起，快把拐杖还我。” 飞云歪了歪脑袋，把拐杖放在门口，一溜烟跑出去了，留了你跟贾诩面面相觑。 更坏了，它要成精了，竟然读懂你的心思了。 你本在偷笑，现在被惊得瞠目结舌，喃喃自语：“我也许应该送它去学堂读书。” “殿下！”辟雍学宫曾经最老实的学生，被你的狗气到脸色泛红。 “飞云就是贪玩了点，等下侍女来了叫她们捡起来就好啦。”你笑微微地亲了口贾诩，搂住他的腰，带着他往后躺，“早上那么冷，就别批阅公文了，你也休息一天吧。” “可是陈登还在书房。”这人明明脸色还有点泛红，却很简单地被你哄好了。 “那我等会叫人喊他休息。”这时候都还念着别人在干活，你暗暗发笑，越发觉得他老实可爱，“今天就陪陪我吧，好吗？” 贾诩微微点头。 有美人在身侧，没人能抵得住诱惑。你不禁靠近了他，圈住他的手把玩。他的手指纤长白皙，骨节分明，指甲都修剪得精细，以前当学子时在辟雍练过礼、乐、射、御，所以握笔拉弓的指节处还有未褪去的薄茧，摸起来又细腻又平滑。你爱不释手，顺着指节一点点攀至小臂。 不知不觉间，你们又靠得很近了。本因为腿伤而沉寂的心思又随着挨近的距离活泛了起来，你的手指顺着他侧躺的身体曲线从腿根游走到颈部滑进衣襟里。贾诩呼吸温热，气息一点点撒在你裸露的皮肤上，语调也带了床笫上才有的勾人：“殿下，青天白日的……再说你腿还伤着……” “那真是太糟糕了，怎么办？”手指贴着他的颈窝感受着他上下滑动的喉结，你在他耳边暧昧地吐气，“要不你自己动？” 果不其然，你看到他耳廓又泛起了一层红。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捉住你的手不让你乱动，贴在你的额头亲吻了一下然后又退开一段距离，眼底还带着笑意。 你翻身滚进他怀里要作乱，突然被床上突然增加的重量压住了腰——飞云带着绣球跑回来了，绣球一扑就扑到了你腰上把你砸得眼冒金星。飞云两只前爪一边搭在贾诩的腿上，一边搭在你腿上，把你们当跳板从床榻这边跳到了另一边。 绣球在你们身上一跳一跳地寻找落脚点，你哪受得了这等酷刑，两眼一黑，上气不接下气。飞云压了贾诩半边身子舔他脸，飞云不胖但体积也不小，压在人身上也是很有份量，贾诩被压得喘不过气，一脸痛苦。 迷迷糊糊间，你听到有人在喊：“殿下！殿下！快来人啊！殿下和贾大人要被压死了！” 非常坏，坏到不能更坏了。你一口气没顺过来差点昏死过去。 经过仆役们手忙脚乱的解救，你们终于脱了困。形象很糟糕，衣衫不整，床榻凌乱，还未有床笫之实，就先被绣球和飞云泼了一盆脏水。你扶额掩面，感觉一世英名都毁在了今天。贾诩强装镇定，红晕却已经蔓延到了耳根。 罪魁祸首的一鸟一狗乐颠颠地在床上蹦跶，把要捉它俩的仆役们溜作一团，好容易才下了床。 “好了，多谢各位。请告诉陈登太守，他今日可以休息了。顺便，麻烦把绣球和飞云一起带走，今天一天不要再喂绣球了，它该减肥了。还有飞云……”你点了点飞云湿漉漉的鼻子，“你今天太不乖了，扣你三天鸡rou泥。” 飞云委委屈屈地被带走了。绣球坏脾气地扇着翅膀到处啄靠近它的人，被你一声呵斥：“绣球，再不听话，我以后就不喂你rou条了。” 绣球也被一起带走了，屋内只有你、贾诩和一位收拾残局的侍女。 贾诩悠悠地看向你：“殿下，你现在还觉得你的狗很乖吗？” “是我没教育好，之后我让傅融管管它俩吧。”事情发展成这样完全超乎了你的预想，你吁出一口浊气，“这闹的。” 你们彼此对视，发现对方都一身的狗毛鸢羽，颇为狼狈。你先笑出了声，他紧跟着抿了一个笑，眼尾弯起，静静地看着你，这几日肃穆疲倦的神色冲淡了不少。 笑够了，也闹够了，你牵住他的手对他说：“文和，我有点东西想给你看看。” “殿下又买了画？” “那么简单就能猜到，我就不会告诉你了。” 从你的寝屋到广陵王府后厨，常人走路都要花了一点时间，更遑论你们是两个腿脚不便的瘸子，但路上也不单调，你能听他讲些赏画的心得。他对你送来的画很满意，已经叫人挂在自己府邸了。喜欢就好，你挑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让他高兴。 “殿下，这是？”贾诩看着那盘被送到他面前的青稞食。 “我跟厨子一起做的，但是我们不熟悉凉州菜，所以就照着样子依葫芦画瓢。” 你想着他从武威到长安求学，现在又辗转到广陵。南北饮食差异极大，用料和食物都有明显的不同，应该是来到长安后就没再尝过凉州菜了。 但现在是冬季，你寻不到八九分熟的新鲜青稞，只能找人买陈旧青稞，还因你和大厨对凉州菜一知半解，胡乱照着样子做了一通。一开始做完的那几盘，只能说是能吃，后来你们摸出了点门道，做出来的总算带了点味，你这才敢端上来给他尝尝。 贾诩拣起一筷子麦索，缓慢咀嚼。你问道：“和你们那的味道一样吗？” “我要做什么，殿下才能开心呢？” “什么？”你一愣，没听明白他的话。 “辅佐您是在下的本分，您是亲王，见过的瑰宝太多，我送您什么礼物都显得粗陋。”他的长睫一颤一颤地闪，“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您开心。” “我送你这些，不是为了要什么回礼，只是我想那么做。”你一顿，接着说道，“你也不需要做什么，做你自己就能让我开心了。” “殿下，可这太珍贵了……” 你的谋士不是被爱浇溉长大的，不敢信别人能无条件对他好。也许有一部分原因是你以前总带着点条件去哄他，但没有关系，你会把这点改过来。 “真要说做什么的话，等我腿好了，陪我去郊外踏青吧。”你靠在他身上，绞了一把他的头发到指缝间抚玩。 贾诩点了点头，弯下腰蜻蜓点水一样在你唇边碰了碰。他轻声低语：“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没事，以后有机会慢慢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