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五条悟（车站，重逢，舔眼，上）
横滨站外，焦急与慌乱的喊声充斥着整个地上区域。而地下层入口则随着灯光的消失一片黑暗，隐隐有水花的声响，仿佛一个能吞噬一切的海中深渊。 墨绿发青年悬浮在水中，发梢如同鱼鳍般随着轻轻摆动着。铁轨对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魁梧躯体。 茏歪了歪头，周围的触手也跟着弯了弯。 “你看上去好像章鱼啊。” 长着章鱼触手般口器的红色咒灵开口，声音如同音浪般传到这一侧的铁轨。 “我听花御说起过你，有着触手能力的异能者。” 回答祂的是从四面八方袭来的触手。红色咒灵动作敏捷地躲开，水之咒力将背后出现的触手切成粉碎。 “哎，不能让我碰一下吗？”墨绿发青年的表情有些可惜，“我只是想把你捆起来，送回到海里去哦。” 咒灵表情狰狞道：“别开玩笑了。我知道真人就是因为碰了你一下，于是就被袱除了。” 茏又歪了歪头。 “真人？” 总觉得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但……不重要，完全不重要。 墨绿发青年伸出手。他的手骨很纤细，是一双用来做甜品的手，拨动海水的时候仿佛搅动奶油般轻盈迅速。无光的地下层更黑了一瞬。触手如同花园鳗般从地面上升起，统一调转了方向对准咒灵。 忽然间，青年的脖颈被某种尖利的东西擦过，前方的水中瞬间弥漫起淡红色。 “领域展开——绝对命中。” “我的名字是陀艮，是由人类对海洋的恐惧而诞生的。”咒灵眯了眯眼睛，说道，“只要在海水中，我的攻击就会绝对命中。你进入水中的时候就已经迎来死亡了，现在还挣扎，简直就像已被装在消化液里却不自知一样。” 茏捂着脖子，指缝间不一会儿就不再流血。咒灵见状道：“你又能再坚持几秒呢？” 海水卷起众多小而猛烈的旋涡，如如同浮游炮般向着青年席卷而去。触手在特级咒灵的咒力下几乎不堪一击，青年身上绽开大片的红色，顺着水流跌落在墙边。 他捂着脖子说道：“你见过商店里的冰淇淋货柜吗？” “什么？” “二十米之外的地方就没有水了呢，看来我还是比你大一点。”他做了个用冰淇淋勺挖圆球冰淇淋的动作，“你刚才的力量只是挖掉了我一小部分而已哦。” 咒灵的肌rou抽搐了一下。祂的领域全开当然不止二十米，当祂将领域延伸出去时，也在大约五十米的地方碰到了什么东西。仿佛是一面玻璃鱼缸壁。 “我差不多、把地下的几百米都做成触手墙了哦？想要破除可没那么容易。”青年站起身来，向着咒灵伸出手，“在我碰到你的本体之前，你可以试试逃跑哦。” 陀艮向着隧道内冲去，神色从漫不经心逐渐变为不敢置信。 祂击毁触手墙的速度很快，然而触手仿佛无穷无尽般延伸。祂不知道的是，墨绿发青年的领域能撑到五百多米，足以支撑起中途的消耗——而只要中途被碰到一次的话，祂就会消失。 青年“行走”到铁轨上方。他吐了个泡泡，眼睛幽深了几分，一瞬间像是吞噬了周围海水泛着的蓝光。 ……还是太慢了。要不然试试将这片海水都吞进肚子？应该和吞掉一颗糖没太大区别。 虽然“吞掉”并不是他的专长。“繁衍”才是。 墨??青?在水中解开风衣的扣子。 没错，只要放弃理智、放弃人类的外在—— 这里就会变成属于他的东西。 …… …… ………… 就在茏即将放任自己去包裹这片海洋的时候。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后颈好像被一条鱼吻了一下。那条鱼游开得很快，以至于当茏转过头时并没有看到对方。 ……谁？ 这一次，肩膀被戳了戳。 他的海里出现了一条美丽的蓝色游鱼，而且明明是在水中、却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奶油甜味。 他面前落下了一个漆黑又雪白的人影。最先落下的是一双黑色的漆皮皮鞋，然后是随着水流鼓动的纯黑色制服。 纯白的睫毛在水中几乎是透明的。海洋里，蓝色眼睛像是碎在水里的月亮，又像是从海底向上看时、被阳光照亮的那一小部分蓝色水面，在上浮的气泡中闪闪发亮。 ……好美。 茏下意识地贴近过去，伸出舌尖。 对方似乎对眼睛被接近有一种天然的危机警惕感。然而当青年近在咫尺时，那人只是动了动喉结，然后骤然放松了紧绷的肩膀肌rou。 茏轻轻地舔了舔其中一颗蓝宝石。 被触碰的眼球有隐约的湿润感，在被碰到的瞬间折射着令人眩晕的光。来人明明有着代表强健的锐利下颌线，眼睑内的生理泪水却“啪嗒”一下落了下去。 那滴水珠顺着他的脸颊落进了茏的手心。 墨绿发青年耳边传来对方带着笑意、又因为被碰到眼睛而有些细微颤音的声线。 “哎——真任性啊，茏茏。哪有人是用舔眼睛当打招呼的啊？” 对方压低了声线，似乎刻意呈现出一种性感的低喘。 “上次也是、这次也是……除我之外，你碰过别人的眼睛吗？” “没有。”茏下意识回答。 ——上次。 上次是什么时候？ “……啊……” 茏一阵耳鸣，大脑神经仿佛被冲撞了一下，大量记忆涌入了脑海。 壁橱、郊外、家、家、家—— 他想起了对方的名字——五条、悟。 他们一直在一起、一直到……是因为什么原因分开的呢？ 茏靠着墙壁动也不动，直到被声音唤醒。 “术式反转——赫。” 巨大的红色光球分开了海水，抽出一片真空，击中了隧道内的特级咒灵。 “红色和你很相配呢，你不觉得吗？”特级咒术师说，“哦，这是不是我第一次在茏茏面前杀特级咒灵？”他没有戴眼罩，脸庞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每寸皮肤都像是求偶的孔雀一样散发兴奋感，衣摆鼓动着。 “难得遇到一个特级咒灵，能让我在茏茏面前展示一下——” 墨绿发青年的眼睛已经回复成了原本的颜色，此刻忍不住说道：“小心点他的水，是个据说能百发百中的领域哦。” 对方立刻得寸进尺地凑过来：“那，茏茏要不要嘴对嘴给我渡气？” 被无视的陀艮：……我是这俩家伙Play的一环是吗！？ “哦，领域啊。” 五条悟压着茏的头使劲揉了一会儿，声音庄严又轻佻：“没关系哦，反正我最强。”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一交叠。 【领域展开——无量空处。】 水本该无限包容有形之物，然而只是没有遇到更锋利的刀刃将其劈开罢了。无限的咒力压过去后，地下层的海水竟全数蒸发，留下碎石与铁轨。 他轻松地掰了掰双手：“两个领域对撞，强大的一方会吞噬另一边，这点你可得找个学校好好学学呢，咒灵哟。” “……五条悟。”只剩下小半边身体的咒灵说，“我也知道你。你曾击败过漏壶吧。” 隧道尽头传来一阵轰鸣声，就连铁轨都在震颤。白发青年把手放在耳边说道：“你说——谁啊？我完全不会去记得手下败将哦。” 陀艮继续道：“你的领域——无下限，也是有缺陷的。我的新兄弟、一位新诞生的特级咒灵就能对付你。我们诞生在横滨的家伙，祂是——” 列车轰鸣着进了站台，一路卷起狂风。一节节车厢如同跑马灯般在两人面前划过，灯光扫过白发青年的脸。对方脸上面无表情。 “啊、哦，这就是你们想出的方法。” 列车门缓缓打开，却没有一个乘客走出来。所有人都躺在车厢的角落里。在六眼的视觉中，这座列车的所有乘客身上都缠绕着一种白色的恶性咒力。 “我的兄弟，祂是对‘死亡的恐惧’。这座列车就是他的领域。” 如果领域对撞，无量空处无论如何都会比新生的咒灵强大，但这也意味着车厢内的普通人会随着咒灵领域的消失而一同死亡。 “你——特级咒术师五条悟，要为了袱除咒灵，而放弃数百人的生命吗？” 白发青年掐了掐手指，一道“赫”轰散了陀艮的残骸。 他摸了摸下巴。 “虽然不是处理不了，只是稍微有点难处理啦。嗯——算是很经典的列车难题、哦，还真是列车呢。” 茏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周身的气氛稍稍变了。 五条悟轻轻笑了一声：“大概能猜到这个咒灵的领域是个什么东西。将人在生与死之间玩弄，却无法到达现世与彼岸……领域中的人会始终位于‘濒死’的界限。” 茏微微变色道：“进去的人就会‘濒死’吗？” “没问题哦，五条老师有反转术式，几步就能把核心解决。”他就要往车厢里走，手腕却被茏抓住了。他脚步一顿，语气略微古怪。 “……还是说，茏茏想陪我一起去车厢里逛逛？” 纯蓝的六眼在黑暗中注视着，似有咒力的轨迹如同光点般旋转着。 “我以前说过的吧，”茏翻找着脑内的回忆，“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情，我一定会想办法来救你的。那不如，我现在就和你一起去。” 莹莹的瞳孔如同超新星爆发一般亮了一瞬。 白发青年突然低下头，带了点委屈说道： “话说，五条老师我啊，才不想带着‘一只被舔过的眼睛’去打怪。” 他骨节分明的手掌一发力，揪住墨绿发青年的衣领，直直把茏拎到了自己的正前方。 他突然咧开嘴无声地笑了一下，动了动脖子，完美无瑕的脖颈形成一个弧度，将另一侧的蓝眼睛也送到青年的唇边。 五条悟用口型一字一字说道： “——另.一.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