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第四类接触

    “原子的外层电子偶合现象上升到细胞层面，可以观察到细胞的复制也趋向于偶数倍增，这便是生物自我平衡性的微观体现，反映到外在性状上，于是造就了绝大部分自然界生物都是左右对称的复制结构。”

    “趋同演化中，高等智慧生命也遵从同样的原则，比如演化出丰富的感官收集外界信息，发达的大脑用以处理问题，能够灵活使用工具的肢体结构。最终科学界推演出的智慧生命外形不是像人，就是类似章鱼一样躯体辐射对称，具有灵活腕足的软体动物。”

    “事实基本如此，如今世界上的37个不同‘人种’，都不约而同具有与蓝星灵长类人种大同小异的基本构造。”

    “此刻生命构成迈向最后一步：分形几何学。”

    “分形几何学在生物学上的应用，简单的举例，比如随便找一棵树，仔细观察其某一截树枝，你会发现分杈和整棵树很像，甚至分杈的比例和位置，都跟树本身的比例和位置是一样的，细分到叶梗和叶脉，也依旧仿照整棵树分杈的比例。”

    “也就是说，生物分形有一种固定的模式。”

    “说回动物身上，人有五个手指，其实是微缩了躯干分出的五个重要分支——双臂、双腿、头。除开哺乳动物，鸟类的爪子也是那样，分为四肢和头部，即使是海洋生物，在胚胎早期发育阶段也能观察到五指退化成鳍的过程，大部分生物都是如此，这个叫做生物的自相像性。”

    “至此我们可以总结——要在一个行星演化出复杂的生命体，这个演化的路径其实并没有多少选择。”

    此时房间半空中已经布满光脑调用的大量资料和图片，在白色的墙壁上投下五彩斑斓的光线。

    她停顿了一会儿，指出‘洪都拉斯大蛇’岩洞壁画，“所以一个碳基生命，智慧生物，拥有双臂、五指和头部，下肢却只是一条尾巴的话，就可以基本断定，它属于臆造生物。”

    刑花亭一路洋洋洒洒讲到结论，虽然她尽量解释的细致，但心知蛇人能理解的部分，可能根本没有多少，远不及它对交谈本身的兴趣。

    但至少它听得专注，这让她这位临时代课老师感到十分欣慰。

    刑花亭盘腿坐在它面前等着它提出疑问，即使它张口问‘那么原子是什么意思呢’她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蛇人正望着那些眼花缭乱的生物图片若有所思，尾巴轻轻甩动。

    它的体型实际上相当庞大，面对它时有种压迫感，只是它过分瘦弱的身形之前削弱了这种感觉。

    刑花亭撑着下巴，从这个角度端详它，其实以人类五官的标准来看，它的长相算得上清秀。

    光幕展示的图片充斥在他们周围，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知不觉中缩小了许多，她注意到它的尾巴悄无声息的放松延伸了出去，自己现在几乎处于这条蛇人的包围之中。

    尾巴尖在膝边无意识地轻扫着，她盯着那截晃动的黑色尾巴尖有些神游天外，忽然心血来潮抬手按住了它。

    蛇人突然浑身一震，尾巴飞快地抽走，身体猛地后撤，连带着刑花亭差点向前扑倒。

    “不对，对不起，不，抱歉！”它反应过来，慌乱到立刻结巴起来。

    刑花亭稳住身形，尴尬地连连摆手，“没事没事，不用紧张，是我不应该吓到你。”

    她坐在原地没有动，眼看着面前的蛇人经历过惊恐，瑟缩，茫然，直至逐渐恢复镇定。

    它低下头讷讷盯住自己的尾巴，反应有点呆，“……只是感觉很怪。”

    她有些好奇，“是什么感觉？”

    “……烫？”它不是很确定道，于是换了个措辞，“不，抱歉，是很好，很温暖。”

    刑花亭忽然意识到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发生肢体接触，之前她碰到它都是在麻醉的情况下。

    它看向她，“抱歉，我只是还不太习惯。”

    “不，这没什么，我才应该抱歉，我应该取得你的同意后再摸你的尾巴。”

    它的谨小慎微和过度礼貌，让她情不自禁也更加礼貌。

    蛇人举起自己的手掌放在眼前研究，它的指节纤长，皮肤依旧十分苍白，刑花亭甚至错觉那双手在灯光下有些透明。

    片刻后它犹豫着抬眼望向她，“我能再碰你一下吗？”

    刑花亭此时面对它已经很放松了，“当然可以，请随意对比一下我们的构造有什么不同。”

    闻言，它试探着伸出手指，轻轻揩过她搁在膝盖上的手背，力度不比一根羽毛重多少。

    她大方地摊开掌心，慢慢地它与她指缝交错，掌心的温度互相传递，它的体温很低，怪不得会觉得烫。

    “……感觉很柔软。”它的眼神有些新奇。

    手指沿着小臂攀上肩头捏了捏，又复落到她腰间，它征询地看向她，刑花亭点点头，于是五指缓慢张开，圈住她的腰。

    这种丈量式的摸法让她感觉它的确连习性也有点像条蛇。

    “你很瘦。”

    被它这么评价，刑花亭感觉不是很中肯。

    那双手顺着身体的轮廓缓缓上移，虎口卡在她胸骨下缘停驻摩挲。

    “摸到了肋骨……和我一样。”

    感觉到它的指尖在隔着衣服摸索肋骨的条理，有点痒。

    刑花亭忽然有些犹疑，如果它接下来继续摸向她的胸，一脸天真的问她‘我们这里为什么长得不一样’，她是该大大方方的好为人师，还是趁现在赶紧阻止它。

    幸好它并没有这么做。

    蛇人撤回了手，放在自己的腰上比了比，再次肯定到，“……真的很瘦。”

    它看着她换了个更贴切的描述，“你很瘦小。”

    “……是你的手掌比较大，毕竟是男性的比例，虽然我的确在人类里偏瘦，但绝对比不上你。”

    它轻轻笑了起来，仿佛这是一种游戏，令它十分愉悦。

    手臂抬起，伸向她颈间，十指合拢，将她的脖颈轻松的，完整的握在掌心。

    “你的脖子也很细。”

    她跪坐在蛇人面前，笼罩在这个生物的阴影之下，正对着它布满疤痕的下颌，它的嘴角正轻快的勾起，嘴唇没有多少血色，视线里是一道上翘的弯弧。

    被那双冰冷的手冻得打了个寒颤，感觉热血从它交叠的指缝中飞速流走。

    咔哒。

    刑花亭脑子里突的响了一声……

    垂落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动了动。

    ……

    第30天，慈光再次降临。

    ps:不许再上课了！给我有点其他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