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手（狗血）

    “咣”一声，总裁办公室的大门被刘备狠狠甩上，刘备满面怒容地回了自己办公室，然后又是“咣”的摔门声。

    看见这一幕职员们忍不住压低声音在茶水间议论起来。

    “老板和总裁吵架了？公司不会——”一个刚入职的小妹子忧心忡忡。

    “不会的，两口子吵架，搞不好是为了教育儿子呢。”这是老员工。

    “是啊，老板的儿子据说学习确实不好，还被退学了一次，老板和总裁为了他的学业可cao碎了心。”这是另一个老员工，“要我说有钱真好，家里能砸钱送他出国镀金，将来这么大个商业帝国就是他没能力接手，坐吃山空都能一辈子锦衣玉食了。”

    诸葛亮把脸埋在掌心里，心里又是生气又是委屈又是无奈。方才刘备摔门而去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好在办公室的隔音足够好，没有人能听见他的哭声。没有人知道这次吵架的事情比以往每一次都更严重，刘备甚至盛怒之下扇了他一巴掌。

    他以前确实和刘备因为刘禅读书的事情在公司吵过架，不止一次，但这次确实不是。吵架最初是因为他和刘备对公司在一个新领域的投资有不同的看法，而这一次刘备不打算像以往一样听他的，而是一意孤行。后来话题逐渐到他们的情侣关系，他们十多年的恋爱，捕风捉影的出轨传言，对孩子的教育——再绕个圈子吵回公司，权力，股份，控制欲——一笔十多年的烂账。最后刘备扇了他一巴掌，斩钉截铁地表示这件事自己和董事会已经做决定了，而他这个执行总裁可以去放个年假，好好清醒一下。

    他不知道是因为刘备被新领域的美好蓝图冲昏头脑忽视了巨大的风险，还是单纯的和他赌气。随着公司越来越大，发展越来越好，甚至已经是业内叫得上名号的大公司，他们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多，有时候以诸葛亮的单方面服从结束，有时候以两人大吵一架结束，甚至有时候以愤怒夹杂快感的zuoai结束。但两个人谁也没动过手，从来没有。

    诸葛亮在办公室坐到深夜，才戴上帽子口罩遮住红肿的眼睛和脸上的红痕，车也没心情开了，直接打了个出租车，报地址的时候下意识报了那个两个人一起住的地方，司机开到小区门口才回过味来，重新报了另一个自己名下的房子的地址。

    但这个房子其实诸葛亮很久没来过了，只有保洁每周打扫着。这些年来，即使两个人吵架，也从没到分居的地步，同一栋别墅里住在不同楼层已经是最严重的生气。诸葛亮在浴缸里泡的昏昏欲睡，裹着浴衣去衣柜找睡衣的时候，却又看着里面挂着的两个人的衣服，又忍不住流下泪来。

    这样互相折磨，又是何必呢？诸葛亮想，既然过不下去，分手两个人都快乐。反正两个人没有结婚，当时作这个决定一方面是不信任婚姻这个制度，另一方面是为了分散经济风险，却没想到，当初的决定为现在两个人分手提供了不少方便——他们确实没多少共同的财产，只有那一套两人常住的房子，写的是他们两个再加上刘禅的名字。公司的股份也可以转让给刘备，从此再也不惦记这些了。他想到这里，觉得自己这辈子赚的钱其实也够了，可以把手上带的这些个大项目交接一下直接辞职，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不，他才四十岁，应该说是享受生活，还能学学自己一直很喜欢的音乐和园艺。还有阿斗，他不是老抱怨自己没时间陪他，忙得连年假都很少休吗？现在他终于有时间了，以后说不定还有更多时间，可以陪陪阿斗，只是听说现在的小孩三年就是一条代沟，希望阿斗不要嫌弃他这个中年人。

    但他还没辞职——他胡乱拿浴衣的衣襟擦了擦泪汪汪的眼睛，发了条消息让秘书把项目交接给哪些人，并让秘书把自己的辞职信转交。辞职信他写得很官方，很体面，世界这么大想要提前退休去看看之类的套话，可等了半天没等到秘书回“收到”，才意识到已经凌晨三点了。结果躺到床上，一闭眼都是两个人吵架和刘备扇自己的一巴掌，索性爬起来看电影。爆米花超级英雄电影投影在白墙上，吵吵嚷嚷的，心情倒平静得多。一直看到上午，他估计着刘备上班去了，才回到他和刘备的“家”，收拾自己的东西的时候又哭了一次，把什么情侣款的牙刷牙杯毛巾拖鞋全扔到了垃圾桶里。剩下的私人用品只剩下一些衣物和书，他把那堆垃圾全都扔的干干净净，又搬搬停停的费了老半天才把那堆书搬到自己车上，已经到黄昏了。他想，正好等刘备下班回来，在他面前宣布了分手，不管他是什么反应自己都一走了之。这次终于可以尽情任性，拿上证件随便买张机票去休他的假。

    他确实不是个啰嗦的人，连恋爱也没能改变他。他看过的那些小说和电视剧里主角说分手都很难以启齿，但他说得很平静，甚至没有他自己预想中的那样会忍不住鼻酸想哭。刘备沉默着没有回答，只是攥紧了拳头。诸葛亮也没等他答复，径自往门边走过去，却不料刘备突然冲过来，一只手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抵在门上，另一只手握紧拳头举起来向他脸的方向挥来——他没有躲，也没心情躲，只是脑子里却突然想兴许他会被打死在这里，然后两人双双上明天的头条新闻，甚至觉得这种结局也算有趣，甚至想起来自己遗嘱写的继承人就是阿斗，真没什么可牵挂的。结果却发现刘备没打他，而是捶门。

    “你以为用分手威胁我，我就会改变想法吗？”刘备咬牙切齿。

    “不，我只是觉得这段关系是时候结束了。”诸葛亮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平静，也有可能是眼泪之前已经流完了。他看着刘备气得发红的眼睛，又补充：“我们的关系让我无法用正确的态度对待工作中的刘董。刘董昨天教训的是，我是该冷静一下，然后全心投入工作去。”

    “你在说气话。”刘备明显压抑着怒火，“我是不该打你，我发誓不会再做这种事，但你更不该拿分手威胁我。”

    “你还发过誓不再对我逞老板的威风、生气的时候不再摔门。”诸葛亮又听见他发誓，忍不住说。

    “我——我这次是真的——”

    “你上次也是真的。”诸葛亮冷冷地说，“而且我说了我不是威胁你，我真的累了。”他说着用力去掰刘备的手，却被刘备用另一只手一把攥住，动弹不得。

    “别赌气了。”刘备说。

    诸葛亮气得不知道说什么。他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刘备仿佛要喷出火来的眼睛，甚至有些冷漠。

    刘备突然吻上他的嘴唇。

    说“吻”也许不恰当，诸葛亮觉得那就是野兽般的撕咬。刘备平时的吻是温柔缱绻的，只有两个人吵完架又zuoai的时候才会这样吻他，于是他就会被吻的腿软，然后被就地正法。他当然会不甘心地反抗，但所有的激烈反抗只会加强这场性爱的快感，于是两个人都开始享受这样旖旎的厮打。

    只是这次诸葛亮真的一点也不想再和刘备接吻，更不想zuoai。他只想立刻离开这里，然后像个20岁的小伙子一样拽几个好朋友去通宵喝酒唱K，庆祝他终于重获单身。

    当他终于结束了撕咬，嘴唇和舌头已经被诸葛亮咬伤了，伤口不大，可见诸葛亮还是念着旧情的，只是想表达他强烈的抗拒罢了。

    “刘董，请你自重！”

    刘备轻易感觉到诸葛亮的挣扎和以往不同，以前即使反抗也像只傲娇的小猫，纵然被逗急了挠你几下，最后还是要被撸得喵喵叫。可现在不一样，这不是他的小猫，是他最得力的手下和业内最出色的人物，一个成年男人。

    可无论如何，他不想放这个人离开。

    于是他去撕扯诸葛亮的裤子。

    “你，你这是强jian！”他听见诸葛亮终于开始慌乱，“不要这样，我已经不爱你了，但不要让我恨你。”

    刘备停下动作。诸葛亮有些狼狈地伸手去整理，却被他抓住手，这次力度很轻。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给我留个念想，好不好。”刘备近乎乞求。

    “你又是何苦呢？”诸葛亮叹了口气，习惯性地对刘备这种神情心软，只好闭上了眼睛，却落下泪来，“别折磨我了，放过我吧。”

    刘备怔怔地看他的泪，放开他，后退了几步。

    “你走吧，”刘备说，“我——我对不起你。我知道现在说已经晚了。但真的，这些年，我对不起你。”

    诸葛亮整理好衣物，擦干了眼泪，向他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开门走出去，没走两步，腿一软歪倒在地上。刘备跑过去扶，才发现是诸葛亮低血糖的老毛病又犯了。他很熟练地从西装的兜里摸出一个奶糖来，撕开精美的糖纸塞到诸葛亮嘴里。然后把人打横抱进屋，感觉到诸葛亮虚弱的挣扎。

    “对不起，我刚才失态吓到你了——你先休息一会，我给你煮碗面，吃完你再走。”刘备像个犯错的小孩子，没敢看诸葛亮的眼睛，逃也似的冲进厨房里去了。

    诸葛亮捧着碗慢慢地吃面。是他喜欢的清淡口味。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像一家人一样，坐在一起吃自己做的饭吗？”刘备忽然问。

    “我不知道。”诸葛亮轻轻说，“但我会像以前一样爱护阿斗，不管我和你的感情是什么样子，孩子是无辜的。”

    刘备不放心诸葛亮自己开车回去，诸葛亮又不想刘备送他，最后的结果是诸葛亮给马谡打了个电话，让马谡打车来接他。结果到了楼下马谡给他停好车，他又改了主意，索性楼都没上，打了个车去郭嘉的酒吧。

    郭嘉下班时间没事就在酒吧待着，看见一向被拖来的诸葛亮居然主动来了，而且脸色还不好，赶紧拿了两杯酒坐到他身边，摆出一副知心哥哥促膝长谈的架势。诸葛亮一言不发和他干了，第二杯的时候才开口：“我和刘备分手了。”

    郭嘉倒是不太意外。作为老朋友他知道诸葛亮每况愈下的恋情。于是他悄悄给荀彧和周瑜发了消息，打算几个朋友陪诸葛亮喝喝酒骂骂渣男然后展望一下又可以到处撩小美人的美好未来。

    荀彧和周瑜来的时候，郭嘉已经在拍着桌子骂曹cao了。诸葛亮听着郭嘉半醉不醉地骂了二十分钟不重样，终于被逗笑了。最后荀彧实在听不下去，叫了个果盘来堵郭嘉的嘴。

    诸葛亮手机突然响了，刘禅的电话。他接起来，那边讲，马谡说你回江边那个房子了，可没找着人。

    “在酒吧。”诸葛亮说，“我和你爸分手了，他和你说了吧。”

    那边听着有点委屈，然后就听见诸葛亮说愿意来就来吧。

    郭嘉促狭地笑：“看看，更年轻漂亮听话的小帅哥这不就来了？”被荀彧嫌口无遮拦，塞了一嘴西瓜。

    周瑜也说：“不是都说忘记一段糟糕感情的最好方法是开始一段新恋情吗？我记得姜维，还有一个叫魏、魏什么的小帅哥，都一直在追你，给他们个机会？”

    郭嘉吃着还要插嘴：“或者一夜情也可以，成年单身男人完全可以追求自己的快乐。”

    荀彧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拍了拍诸葛亮的肩：“我们总是和你站在一起的。”

    确实，成年单身男人可以开始全新的恋情，或者全新的身体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