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云礼！别跳，我求你……”

    “好…我们分手，我们分手好吗，我不会缠着你了。”

    云礼又回到了这天，十八岁生日。

    提起生日总是幸福的，何况是成人礼，可为什么她的那天总带着雨，那场雨仿佛下了好多年，久到她都忘了时间。

    曾经的她也无忧无虑，会提前好几个月开始倒数，期待收到的各种礼物，突然有一天这个日子不再属于她的生日，而是成为了全家的忌日。

    十七岁那年，jiejie为了给她庆生专程从学校请假回来，爸妈去机场接机，回家路上突发意外。

    一场很普通的车祸，整辆车都烧了，包括肇事者，同时烧死的还有云礼的灵魂。

    一夜之间世界只剩她一人，她自愿套上罪人的枷锁，除了自己她不知道该恨谁，所有人都劝她好好活着，为了逝去的家人。

    可是她好累，每晚都被烈火焚烧，每一步落脚都踏在地狱边缘，痛苦无处发泄。

    终于，她坚持不下去了，她想知道是否真的会有天堂。为了献祭，她先烧死自己的爱情，那个不顾一切要挤进来的人。

    她忘了那天说了什么，只知道是很过分的话，眼泪的温度她还记得，归属却已经分不清。

    她还是习惯倒数，倒数她的末日，提前物色好终点，迫不及待，她会从栏杆翻下去，去寻回最初的家人……

    沈伊拦住了她，再一次的。

    虽然在那一年她早已死过无数回，可还是觉得自己真该死，无关的人被她拽了进来，同入深渊，从此痛苦不再眷恋她一人。

    她后悔了，她害怕烧死沈伊，她太懂那种滋味，于是她跑掉了，像缩头乌龟一样把自己藏了起来。

    …………

    “醒了？”

    云礼揉了揉眼，发现自己正躺在陌生的车里，看着旁边的沈伊，晚上发生的一切自动在脑中闪回，等等……

    “我是晕过去了？”她的话里带着一股怪异。

    沈伊愣了一下，猜到她的意思，紧握着方向盘努力不笑出声来：“你刚刚睡着了，这个嘛…我下次努力。”说完她转头看了云礼一眼，“最近睡眠不好吗？”

    “没有…”云礼避开她的眼神看向窗外，城市的霓虹灯不止息地工作着，街边行人少得可怜，只有路灯和树影擦身而过，“带我去哪儿？”

    “回家，还有段距离，你可以再眯会儿。”

    回家……

    这两个字她含在嘴里吞了又吐，梦中的碎片再次浮现，转瞬间两人的距离又跌回到冰点，“前面路口放我下车吧。”

    沈伊被她气笑，轻踩油门一秒都不带犹豫，“云礼，这可不是十年前了，你还跑得掉吗？”

    “我之前不知道你在司文。”她自知理亏，掩饰性地撩了下头发。

    “好，这几年你是真的一点不关注我。”沈伊点了点头，继续阴阳怪气，“还想说什么，刚刚是我绑你进的办公室？”

    云礼瞬间沉默。

    窗外的风声好像越来越大，快要下雨了。

    不知从哪儿飘来一句，混在风里，撕碎这诡异的平静。

    “明天就走，不会再见。”

    视线突然往右一偏，车稳稳停在路边。

    沈伊解开安全带，欺身压了上来，“我不介意在车里再做一次。”话是放出去了，但看着眼前疲倦的脸，又狠不下心，只好换了个语气，“这些年我遵守承诺，没主动找过你一次。”

    “你想做的都做了，今后我们扯平。”云礼仰视着她，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沈伊懒得和她吵，毕竟云礼全身上下就嘴最硬，她俯身堵上她的嘴，等人没了力气才肯松开。

    车子重新发动平缓行驶上路，沈伊有意换了个话题，“怎么想着从老东家辞职了？”

    云礼闭上眼，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悠悠地答道：“太累了，歇歇。”

    “哦？我怎么听说是被上面空降挤走的？”沈伊佯装意外，说完又一本正经地补了一句，“啊……那应该听的是谣言。”

    云礼的声音里终于带了些情绪，“沈总真是日理万机……”

    “还好，关心下属也在我的职责范围内。”

    云礼冷笑一声，话锋突转，“那有查到我之前谈过几任，都和谁上过床吗？”

    “下车。”

    云礼终于睁开眼，环视一圈，已经到了车库，她开门的动作又停了下来。

    “需要我抱你下去吗？”沈伊话里带刺，留在车里的后果不言而喻，她没应声，只能跟着进了电梯。

    屏幕上的数字逐渐递增，耳边的呼吸声突然放大，“你真该看看自己的眼神。”

    云礼收回视线，下意识对上眼前的镜像，镜面带磨砂，只能看见此刻站在身后的沈伊，其他的模糊不清。

    沈伊偏过头贴近她耳边，抬眸看着两人紧靠的身影，语气端得格外笃定：“它分明爱我爱得要死。”

    呼吸一滞，云礼整个人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