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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回憶 (走個回憶劇情)

    

第四章 回憶 (走個回憶劇情)



    獲准出宮去光塔寺參拜的維族諸女就這麼消失了。

    皇帝似乎也沒有派兵追查下去的興致,只說罷了,朕還有容妃。

    誰也不知道皇帝是在不經意透出對容妃的愛寵抑或只是當她可拿捏的人質,或許皇帝自己也不知道。

    隔天,李四向夏慕傳達皇帝口喻,暫時免去例行的聽訊和家法,改由手抄書——這是皇帝體諒她葵水來臨。

    按大周規矩,此時她應該要跪下來叩謝聖恩,李四卻以「貴人仔細地上冷」為由將她扶回石板上,好似她還是人前那位尊貴的娘娘。

    夏慕謙辭,「待罪之身何稱貴人呢?少監說笑了。」

    李四在崇徽殿待久了,自然知道輕重。他笑道:「陛下還沒下旨廢了您的位份,您就還是皇上心尖的人,皇上生您一會兒氣,過幾天氣消了不就放您出來了麼?」又補充,「這幾日陛下沒傳召嬪御,就前日去了貴妃娘娘處,傍晚不到就離了,可見陛下心中還是只有您一個。」

    前日正是他獨自「探望」她的日子。夏慕一陣苦笑,只聽得李四悄聲道:「典侍姑姑十分擔心您的身體,請貴人一定要保重。現下委屈您,出來了再好好給您補一補。」

    夏慕澀然一笑,見他有些躊躇,「說罷,陛下是不是還交代你什麼?」

    大概是想起某些連李四這樣的宮中老人都覺得難以啟齒之事,李四道,「皇帝的意思是,待貴人身體乾淨了他會親自訊問貴人,請貴人做好準備。」

    李四離開了。

    皇帝要親自訊問她,說白了就是找到理由往她身上刑訊。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從不放過苦待她的機會,何況這回顯然是她觸犯宮規在先,私縱宮人是對他權力的直白挑戰。

    問題只在他是否會顧念舊情而見好就收,而她的身體是否又撐得住。時值秋季,距離她一年一回的舊疾復發還有兩個多月。

    夏慕閉上眼睛,清處感受到石牆上粗糙的紋路。

    她的後腰有處舊傷,是剛入宮那會兒被人惡意動刑後留下的傷疤,目的是使她懷不上龍種。

    那時候夏慕像一個箭靶,只要隨皇帝離開崇徽殿,就會有無數惡意的目光刺向她,盤算要怎麼生吞活剝這無品秩的宮人。身為一個異族人,她在廣大的漢人宮中沒有任何依靠,圍繞她的最多是仇恨、鄙視,還有無盡的譏笑,甚至連皇帝也都知道。

    皇帝喜歡帶她去紫宸殿,讓她在身邊伺候筆墨、伺候用膳,偶爾還伺候些別的;讓她趴在几案上或跪在議事大殿的石階上難堪地被佔有,還要想辦法不發出聲音,最後由侍衛或太監賞她一頓例行的責罰。

    因為不曾記在起居注上,太醫院也就沒有為她配置避子湯,在她一個月未來葵水以後,崇徽殿的宮人便都知曉了。

    在夏慕奉旨單獨前往前朝伺候的時候——這並不尋常——有人攔住她,不由分說抓往暴室。夏慕沒有掙扎也沒有抗拒,說實話,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有多少體力抵抗。有太醫在暴室裡等候。太醫把過她的脈,接著便被灌下冰涼的藥液——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什麼。

    掌事太監罵她不檢點,抄起皮鞭抽她,她一側身,讓那皮鞭上的倒刺咬住她的肩,那人手腕一拉,順勢扯出一道鮮血淋漓的傷痕。

    來的人實在太多了,幾個人發力將她按在地上,至此她還以為這是皇帝授的意,直到一人掄起木棍,不由分說毆打她的後腰。更有人扒開她的雙腿,將粗大的鐵製器具一下下捅入她的身體裡。後來的事她不記得了,當皇帝口諭到的時候她早已昏迷不醒,身邊散落可佈的染血刑具。

    也許是她身體素質較漢人女子優秀,受到堪稱是致命的虐打竟然活了下來。崇徽殿西邊的耳房被收拾出來讓她歇息養傷,皇帝探望她的時候目光多了點愧疚,李四抓緊時機用她的新頭銜恭賀她——但這些都不是她要的。

    她用虛弱的嗓音請求皇帝釋放她的族人,包含冷宮的芭絲瑪,她們更知道怎麼服侍她。

    皇帝很快允了。等她再次醒轉時天色已暗,身邊滿是驚慌失措泣不成聲的維族少女。出乎她們意料之外,夏慕向幾個女孩簡短命令幾句,搖搖晃晃起身走出她在皇宮獲得的第一個棲身地。

    二更天,含涼殿。

    皇后被外頭的吵嚷攪的頭疼,她放下書卷,只見一名侍女匆匆忙忙跪下,惶然道:「娘娘,那位……求見!」

    皇后正要呵斥這話怎生說得不清不楚,只見那名此時絕對不應該出現這裡的訪客,未攜帶任何侍女,一路穿過內侍群走到皇后三丈前,悠悠盤腿坐下。

    「悄聲些吧,」夏慕側過頭對那班人說道,「若是被人瞧見在含涼殿,會是誰的麻煩比較大?」

    她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只是就那麼一瞬,所有人都安靜了。

    皇后畢竟是皇后,沉吟一會兒便鎮定道,她:「深夜出現貴客,倒是出本宮意料之外了。」

    夏慕盈盈一拜,「驚擾娘娘歇息非我所願,此時前來,僅是想向娘娘求一件東西。」

    皇后道,「今日之事並非本宮指使。」

    「阿依慕雖然愚笨,但也知道,除掉阿依慕對娘娘並無好處,故斗膽打擾娘娘。」

    皇后細細打量她,此時夏慕穿著單衣未施脂粉,氣色頗為憔悴,盤坐的姿勢卻甚是坦然。

    她突然問:「妳怎麼進來的?」

    皇帝封妃的口喻方呈上她這,照理說即便這女人此時周圍沒宮婢環繞嚴加照看,那樣重的傷勢也足以讓人數天無法下床。

    夏慕垂下眼簾,「您是擔心被崇徽殿發現麼?娘娘勿怪,阿依慕在此間之事並無他人知曉。」

    皇后審視這名女子,雖是西域人,卻cao著一口流利的漢族語和宮庭禮儀。雖有絕色,但又不見愛於皇上。

    「妳想要什麼?」

    權勢、地位、保命的承諾……皇后一瞬間想過各種可能,卻聽她有些歉意地答:「我需要一種藥,讓女人生不出孩子的藥,最好是終身有效。」

    「你……」

    「您看到了,孩子對我而言只是負擔。」阿依慕微笑,「漢人的臣子決不會讓維族女人生的兒子成為皇帝,而我若懷孕,只怕會吃更多苦頭,恐怕連命都沒有。」

    她將所有的情緒藏起來,低頭伏拜,「阿依慕只是想活下來。」

    一刻鐘後,皇后目送阿依慕消失在黑夜裡。一帖湯藥下去,她的身子似乎也不像進來時那般飄逸。

    皇后在她端過那碗紅花湯時,問她就不怕湯藥裡頭下毒了?

    那名女子是這麼回答的:「我若活著對皇后娘娘才是好事呢。」

    「相信皇后娘娘比阿依慕更明白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