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谈判
“自由旗帜是新的组织，不会也不可能收编入骑士军团。” 场面陷入僵局。夜幕的序幕悄无声息来临，宣告宴会开启的讯息。人群的嘈杂与杯盘的碰撞隐约传来，成为剑拔弩张氛围独一无二的背景音乐。红发的青年毫不犹豫开口，承载烈火的双瞳熊熊燃烧炽热，不给分毫的宽容。 凯亚笑容依旧：“但是老爷啊，你带出来的精英成员可都是骑士军团的人。” “那是曾经。”迪卢克冷冷开口。 “……迪卢克，绝交游戏可以结束了。我们没有时间再等两年。” “哼，你认为这是开玩笑吗？” “……” 兄弟两人又是陷入沉默之中，只是一个在笑，一个表情冷漠。 空握住迪卢克的一只手，能够感受到青年防御面罩之下终究存在的松动，那份无法遏制地微微颤抖不知多少是因为徘徊，多少是面对自己的义弟。 前世并没有骑士军团收编自由旗帜的传闻。不过，考虑迪卢克强硬的态度，就算提出想法都会在一开始就被泯灭。空微微回握住迪卢克，给予他一种无声的力量。 “我希望我们可以谈谈，迪卢克。” 凯亚终究还是开口，青年难得收敛自己一贯的笑容，眼神浮现出认真，他把手交叉在胸前，后背倚靠墙壁：“如果这次没有出现丧尸入侵，你的人员没有任何大量损失，我承认以你的能力可以让自由旗帜继续扩张下去——但现实没有如果。” 空心中也在微动，他自然知道这个真正让迪卢克产生动摇的关键。 ——几天前的守城之战看似落下帷幕人类获取了巨大的胜利，其实真正的清算还在后续时间。 那个新的敌人，叫做感染。 最高阶的异能者本就是少数，枫原万叶这种依靠神之心熬过去的C级则是幸运中的奇迹，无法计入常理。对于普通人还有低级的异能者来说，病毒的感染依然是他们无法承受的重压，只有迎接死亡的结局。 魈和重云两人轻描淡写的“清扫”又哪里真的那么轻易，没有人真的愿意死亡，被咬以后躲藏起来的大有人在，而战后的第一任务，就是寻找这些被感染者，在他们完全成为丧尸以后……进行击杀。 因为荧开始在基地的总管理中心进行学习，空提前打探过这次的伤亡报告。 比想象更加惨重。 特别核心战力的自由旗帜成员当时几乎全都冲在前线。尸潮之中，前线永远和死亡相互关联。 末世之中希望成为幸运儿、应运而生的理想者从不缺少，几乎每一段时间都有小型基地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出，然后迅速失去他们的生机。 “……自由旗帜之所以可以发展，是因为他们的领袖是‘暗夜英雄’，他们的核心战力来自‘骑士军团’。” 青年的声音与空脑海的想法相互重合印证，凯亚缓缓抬起头，狭长的眼睛低垂眉眼，把黑夜铺染在湛蓝的星空海洋之中。他凝视着迪卢克，语调终于扬起笑意：“而现在的自由旗帜已经在之前的战役中失去了最大的优势。唉，这个战果，甚至连芸芸众生的普通基地都不如吧。” “这样的你，又拿什么保护你的小金丝雀？是倚靠那个稻妻来郊游的B级小侦探，还是我们失去神之心失去记忆的前任风神大人？更何况——那些人也和你没有什么必然关联吧。”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们想要守护的是谁。” 迪卢克阴沉着脸看向蓝发青年。 刀刀致命啊。空暗中叹息。情况当然没有凯亚说得那么夸张，但切中要点地方都没有缺失。如果迪卢克的野心程度只是希望稳定一个小型基地，最后扩张到中型就高呼万岁，其实这些都不是问题。 但前世的自由旗帜在第二次尸潮大爆发来临的时候，可是真真正正享誉提瓦特的几大组织之一，就算失去统治者暗夜英雄以后，也可以自我维系生态多年，直到第三次尸潮大爆发的合并。 核心力量缺失必定成为巨大的隐患。赛道的起跑从来很重要。 传闻与现实之间存在的差异总是如此，人们总是不去深入考虑，光芒万丈的荣誉之后，到底需要当事人多少汗水和努力才能换取。 不过……为了踩义兄把我拉上干什么。空默默无语了一瞬间。 凯亚·亚尔伯里奇，还真和传闻一样处处讨迪卢克的不痛快。抛弃利益不说，明明是个打算帮忙的事情，好好说了两句就开始嘴炮，非要多戳迪卢克两下才满意是吧。 什么别扭的性格。 老司机空默默记上笔记。不过这种类型……也许没有想象之中难对付。 “说完了吗？” 面对凯亚的长篇大论，迪卢克只开口了那么一句。 凯亚又笑了起来，但凡他嘴角的弧度比之前的改变一个像素，空都假装凯亚是真心的，青年抬了抬视线：“老爷认为呢？” “我的回答就是——与你无关。”迪卢克开口说道，像是没有交谈的兴致：“可以滚蛋了。” “……老爷，钱可以换来很多，但不包括最优质的人才。” 凯亚不为所动所以耸了耸肩，他微微偏过头去，半张脸隐没阴暗之间，也遮蔽他的表情：“就像人心也无法购买，这点你不是最知道的吗？” “……由你说出这种话还真是恶心到了极点。”迪卢克的语调重新冷硬。 空敏锐感觉到，凯亚最后的一句话就像是寒冰，完全冻结了迪卢克刚刚产生的波澜。 凯亚在笑，眼底浮现的微光如同夜晚小巷飘摇过的萤火虫，忽而失去踪迹，他的声音像是呢喃：“是呢。” ……这兄弟两人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做到两句话一下子聊死了，三句话就互相拉开冷场的。 目睹全过程的空感觉又在面对两个大龄问题儿童。 金发少年松开握住迪卢克的手，跨前一步站在两人中央，吸引兄弟两人的视线。 “很抱歉打扰两位叙旧。”空扬起笑容：“毕竟时间没有想象之中宽裕，寒暄的话语就在宴会结束以后如何？我想老爷应该也很想念凯亚队长，才会专门在中央席位预留了葡萄酒的位置——我碰巧看见了字牌，想来应该是专属特调。” 迪卢克的表情僵了僵。 “而凯亚队长对于老爷的关心，从马不停蹄赶来支援就可以看出，对于最重要物资的补给还有表达关心的收编邀请，我也先对此表达诚挚的感谢。” “哎呀，原来被这么认为吗？”凯亚笑了笑。 空回以微笑：“至少我这位局外人这么看——实在非常感谢。” “我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C级能力者，本来没有资格在两位中间发表什么言论，但是考虑交谈的融洽性和彼此的目的，二位可否愿意听一听我的意见。” 空先是看向迪卢克，红发青年低下头就算表达默认，于是空绽开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交给迪卢克，换来青年咳嗽一声转移的视线。 当空看向凯亚的时候，蓝发青年就活络多了。 “我当然不会拒绝啊，小帅哥，不过希望你可以真的劝说成功我们的木头老爷，别让他总是这么又臭又硬，不讨人喜欢呢？” “迪卢克老爷是很好的人，也是他给予了我和同伴安置点。”空自然会帮迪卢克说话。 “话可不能这么说，哈哈、那我换个话题如何？”凯亚放下交叉在胸前的手，低头俯视着空，面颊越靠越近：“你似乎比传闻更聪明——但这些关于我和老爷的喜好细节作为一个普通的C级能力者、”凯亚故意强调空刚刚的自述：“是不是知道太多了一点。” 回答凯亚审问的，是空温和的视线。 少年过度沉稳让凯亚眼底翻涌色彩。精于cao控人心之人，大多不喜欢对方聪慧过头，又完全不知道分寸。蓝发的青年等待一个答案，暗中已经布下他的密网。 “——也许我对凯亚队长倾慕已久。”空平静回答，微微勾起嘴角：“这个可能也说不定。” “……”凯亚眼底没有笑容，眼神像是吞噬深渊的巨兽，冰蓝的海底永远暗藏杀机。 “凯亚。” 迪卢克冰冷的视线落在凯亚身上，制止青年继续探索的动作，凯亚耸了耸肩重新恢复原来的笑意：“哈哈，这么对我告白，我可会心动的！” 空只感觉周身的威压一瞬间收敛。他的感知力与判断力比常人细微，所以捕捉到一闪而逝的杀气。 ……还好不必和这位成为敌人。 不过凯亚的反应还是有些过激吧，这个敌意……和蓝发青年一路冲过来“支援”有什么关联性吗。 空外表平静：“抱歉，是我开了个玩笑。关于情报这方面的问题，如果凯亚队长能与我们交谈愉快，作为诚意，我自然很愿意随后与您详谈。” “一对一私人？”凯亚笑问。 “一对一私人。”空回答。 凯亚若有所思带着笑容，还不忘故意挑衅迪卢克一秒，迪卢克冷冷不去回应。 空不想去吐槽这两个兄弟这不高兴和很头脑的相处方式继续开口说道。 “那么回到最重要的话题，对于今天这件是否收编入骑士军团的事情，我有三点疑问和想法想要询问一下凯亚队长您。” 金发少年转过头，对上凯亚那张笑起来自带魅力的面庞。 “第一， 组织与组织之间的收编事务，即便在末世也不是简单的事情——骑士军团的内部程序也以冗杂繁琐出名。想要获取收编的权限，不仅需要内部直接人员的许可，恐怕时间方面也要很早就进行打算。换句话说，您为了这场收编，一定早早做出了准备。” “而就我刚刚目睹的与已知的事实来看，凯亚队长您应该是刚刚才通知迪卢克老爷这件事，很抱歉我使用通知这个词汇，因为这是事实。” 空金色的眼睛倒映出凯亚湛蓝色的星海，星星与太阳碰撞交融，揉碎成新的色泽，播撒盈盈光辉。 “借助宴会即将开始的短暂时间公布如此重要的答案，不仅是为了可以在这场‘初次’宴会上确认事件的稳固性，也是压缩可以思考的有效时间，强迫老爷做出符合您的决定——这恐怕有失公平，也不利于双方最正确的选择。” 空顿了顿，看着凯亚露出耐心倾听的模样继续开口：“当然，末世之中，胜败常理，比如我们这个原始的基地属于盗宝团，如今那些成员也只能归属自由旗帜——公平一字并无意义。所以我们把重点放在正确性如何？这是我要提及的第二点，所谓是否正确。” “您刚刚也已经说明过，如今的自由旗帜中间力量薄弱，人才缺失，但也提及了鹿野院平藏等人的存在。鹿野院平藏作为A级风系的潜力股毋庸置疑，突破成功只是时间问题，更别说巴巴托斯作为风神本身超乎常人的cao控力。除此以外，还有枫原万叶和班尼特两人。” “枫原万叶虽然如今刚刚突破C级，还需要更多时间稳定，但他是风神选择的继承人，是名正言顺的二代风神，进步空间和发展速度全都无可限量；班尼特的增幅能力您若是有时间，我也希望您亲自查看一下，就会明白等级并不是一切，异能本身就有无限的可能。不把这两人算上是否不太合适？” 其实还有斯卡拉姆齐那个隐形的超级战力，不过考虑自己人都无法把握，还是继续让人偶卖萌好了。 空重新开始走动。他转过身去走到迪卢克面前，伸手握住迪卢克的手腕，让他抬起手来。 在迪卢克疑惑但包容的视线之中，空抬起另一只手张开五指和青年的手心相互重叠，然后以很慢的速度插过迪卢克的五指缝隙，两人可以十指相扣。 迪卢克表情微动。 在做出这件事的时候，空还在继续说话：“既然有整整五位B级A级的异能者苗子，核心人员的补给应该没有想象之中吃力吧。你说他们不属于自由旗帜，是的，我不能保证所有人都选择新的组织。但我可以保证的一点是。” 空说到这话的时候，刚刚和迪卢克完成十指相扣的动作，他转过头去，正视凯亚的笑容，空认真开口：“只要我在——他们会愿意留在这个基地帮忙建设一起扩大，而我在未来一年甚至更久的时间中，也一定在。” 迪卢克的瞳孔微微放大，看着柔和的金色做出守护的承诺，那个金色重新回头，抬起头望着他，空绽开一个笑容：“抱歉老爷，本来准备之后告诉你的——这份一年为起步的停留申请，您能通过吗？” 微微张开的嘴唇无声动了动，最后化作无奈的叹息，只是嘴角的弧度无法掩盖心思：“……随意。”多久都可以。 空看着迪卢克耳根迅速染上的红晕，不禁低低发出笑声，嗯……果然还是红色大猫最棒，但现在还没完全解决蓝色那只海盗猫。 脑袋里面浮现这个词汇的时候，空忍不住笑了，这什么取名……就好像过去有个有些聒噪但可爱的小家伙专门给凯亚取过一样。 “而且除了刚刚我提及的五位，我这里也稍微毛遂自荐一样自己好了。”空开口说着，视线从迪卢克胸口的绷带那里转移，抬手勾住青年的脖颈，他对上迪卢克稍微有些茫然但近乎纵容的视线。 金发少年踮起了脚尖，吻住了迪卢克。 凯亚已经听说不少传闻，但对于空的大胆行为还是感受到惊讶。嗯，不如说……是惊讶迪卢克纵容到这个地步。 蓝发的青年发出哎呀的拟声词，颇有兴趣看着眼前的一幕——红发的青年身躯僵硬了一瞬，然后低下头给予回应，抬起的手臂轻轻搂住少年的腰肢，似乎想要暂时掩藏宝藏把他揉进怀里。 两人的嘴唇紧紧贴合，金色与赤红的头发彼此交融，难以区分彼此。伴随这样的行动，柔和金色的光芒从少年身躯缓缓放出，分散成细密的小光球一点点融入迪卢克的身体。 作为同一等级的异能者，相互靠近的时候是可以辨认对方实力的，更何况迪卢克大病一场以后本就虚弱了很多。此时凯亚明显感受到名为威压的存在重新开始累积，是迪卢克体内越发充盈的力量。 ……比搜集到的资料介绍还要可怕的增幅。凯亚心中思索。 另一边，认为展示效果已经差不多的空解开双手，轻轻推了推迪卢克的胸膛暗示可以结束。 红色的大猫动作顿了一下，还是恋恋不舍松开，如果不是在凯亚面前，空毫不怀疑迪卢克会忍不住再亲吻两口他的嘴唇流连。 所以空笑了起来，主动捧住迪卢克的面颊吻了吻青年的嘴角，然后才后退一步，重新看向凯亚。 金发少年淡定擦擦嘴角的痕迹。只要他不尴尬，那就不用担心，空重新开口：“这是我的增幅能力，您觉得还算满意？” 不等凯亚绝对要说出一堆挑逗的话语，空继续说道。 “现在来说第三点吧。那就是这次两个组织的关联，不仅我们自由旗帜不需要贵方的帮助，一切正正相反。” “实际上。”空的眼睛像是能够放出光芒，温暖的金色与那头金发相互呼应，摇曳出属于他的气质，令人难以拒绝。金色的视网膜倒映凯亚的身影。 空落下最后一颗棋子：“需要寻求帮助的，反而是您吧——凯亚队长。”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