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她我和本我［许如的精神自由之路］
40 她我和本我［许如的精神自由之路］
许如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想过要死亡。 她被那些现实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哪怕想着姜意也无法获得生存下去的勇气。 在那时，许如想到了自残和死亡。事实上她也的确是那样做了。 每当夜深人静这个唯一不用受到监控的时候，许如就会拿锋利的发夹去割自己的手腕。 她想要用这种办法来得到放松或者解脱。 但是后来许如发现发夹的杀伤力还是太小了，不足以真的让她流血过多而死掉。 于是她试着用其他的方式来使自己获得解脱。 比如说在浴缸里放满水 然后把自己浸泡在里面，但是最后往往会因为人体自身的求生本能而失败。 她会在最后一刻感到大脑是完全空白的，只想要自由的呼吸，不想在水里。 许如感觉自己的肺部全部被水填满，于是那种喘不上气的感觉就如影随形地压迫着她。 这一刻她就会发自内心的感觉:活着真好。 自残的时候许如也不是真的想要死掉，当然如果能死掉是最好的。更多的是想通过损害自身来反抗母亲的暴政。 直接去伤害mama是不可能的。许如恨许晨，但是更爱许晨，mama是许如唯一的亲人，哪里有女儿不爱自己的mama呢？ 这是真正流淌相同血液也命运相连的两个人。 至于许如为什么会这么做，这可能也与中国古代身体发肤受之母的规训有关。 用感情来绑架身体，给人一个活下去的方框。 所以在许如心里，伤害她自己在某种意义上而言也是相当于伤害mama。 或者说，除了这么做，她有其它办法去抗争吗？ 疯疯癫癫地活着，沉默不去表达，等着mama有朝一日自己能反省吗？ 太傻了，太天真，太狼狈。 直到许如学会了一点转移注意的方法，使她自己能够好受些。 比起年轻的脸庞和满身的荣誉，许如先爱上的是姜意她的灵魂。 那时候姜意才初出茅庐，一身纯白，是没有荣誉的新人，但也热烈灿烂。 她青涩，但也冷静，眼睛里有熊熊燃烧的野心，袭击了青春懵懂的许如。 其实长得漂亮也没有用，一个生活在灰色世界里的人会因为别人漂亮就失去去死的想法吗？ 许如喜欢姜意身上的生命力，这正是她所缺少的。 没错，确实会有很多人因为不够漂亮感觉自卑，但是这些对许如来说很奇怪。 她从小生活的环境就告诉她漂亮是最不重要的，有工作能力和精干两种特质才无可替代。 mama就是最好的例子。强硬、强势、有能力，甚至常年健身有肌rou的女人。 所以长大后的许如培养出了一个特殊的技能，就是避免去把一个女性朋友的漂亮放在关注的第一要位。 她对自己的长相也并不在意。 虽然之前许如通过别人已经大概得知了自己容貌的存在是什么程度—— 因为长相的优越，在学校经常被追着送清冷校花的名号，追求者……女生居多。 许如不喜欢和男生交往，母亲的控制就让她没有这种想法。她也确实没有和任何少年人谈恋爱的想法。 初出茅庐的姜意青涩，但她优异的技术与惊人天分已初露锋芒。 在许如看来这个有勃勃生机的女人是她为数不多花滑的动力。 姜意是她的天使。 每天早上爬起来去花滑老师教室的路程许如都充满恐惧和焦虑，一点也不想去上花滑课。 可是更加不敢面对的是不去花滑惹怒mama的后果。 恐惧的是母亲失望的眼神，焦虑的是不管怎么训练都无法达到母亲的要求。 这时候姜意飞扬的神采和惊鸿的身姿就成了许如仅有的慰藉。 姜意的出现让许如有了目标，想和她一样在舞台上那么游刃有余。 所以许如凭借虚假的想象来对抗现实，继续艰难地活了下去。 人是一种脆弱的生物。她会因为小小的、可能对于猛犸象来说微不足道的灾难而死亡，也会因为一点微弱的希望而选择活下去。 那段时间，许如经常在INS上发自己的心情，其实就是很简单的两个字:[想死。] 这两个字说出来很简单，好像就那样，但是做起来的难受也无人知晓。 后来许如又发现她想死，但是更想活着。她不想就这样死掉。 别人唱生命的璀璨如歌，那凭什么等待着自己的只有腐烂？ 这样的生命里，姜意恰好湿热莹莹，不断温暖着她、滋润着她。 虚假的姜意美而润泽、意气风发，令许如在绝望中找到了浮木。 许如也不知道此时到底喜欢姜意的人还是姜意的人设。不过这不重要，精神寄托不讲究这些。 就这样，许如抱着很美好的想法熬了过去。她还是对自己的人生放不下，无法下定决心去死。 本身也不是这个目的。 其实有精神寄托的人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把自己代入了她人的身上。自己无法逃脱目前的环境，所以希望她人能过得更好，代替自身过更好的生活吧。 许如是很想见姜意的。 也希望她自己的生活能够在遇到姜意之后有所变革、明朗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到的，说古代女人通过爱情来逃脱家庭，现代爱情反而成了一种枷锁。 不同之处是因为现代女人通过自身努力枷锁减轻了，所以不仅要去掉身体上的，还要去掉精神上的。 不过当时的许如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傻傻地走了前人的老路。 许如希望和姜意的爱情能够给她带来爱和自由，治愈她饱受压迫的心。 但是很不巧，爱不能止痛。 布洛芬或许可以。 所以真的见到了之后，许如伤心地发现去掉人设之后，姜意是一个令人伤心的女人。 早该如此的，许如告诉自己。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许如告诉自己要试着去接受姜意，人设本身也是人衍生出来的东西不是吗？ 这样的想法放任许如自己和姜意zuoai，并试图从中获取快感。 乐观的想法没有挫伤对她的爱，反而更加激化了这种激烈的感情。她在过去的生活里已经把姜意印在了她的骨子里，融入她的血rou里。 她就是这么重要的存在。 发现姜意心的远离，许如发了疯地想要靠近她。姜意就是她维持精神的药，没有她许如就活不下去。 现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放在她的面前，她的神也有这么一个需要她的机会。 神对于人在世俗里的想法并不是什么都知道。 许如她苦念而不可得，如今终于给了她这么一个天赐的机会，只要能够在她身边就好了。 许如发疯似的不想和姜意错过。 每一个姜意在的时候对于许如而言都是瑰宝和值得珍藏的存在，付出怎么样的代价也无所谓。 如今她是不可能放弃姜意的，毕竟是这么多年的执念。 无论在一起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许如也无所谓，就算发现姜意真的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美好或是被她欺负了也无所谓。 只要能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看看自己心里赖以生存的比食物、水和空气更重要的东西，那么她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许如发现人的野心都是被一点点养大的。 慢慢地她对姜意越来越依赖。她想要她更多的关注，想要她更多的爱，想更加和她贴近。 就算自己已经有了相对比较正常的感情观，但是听说她有前女友的时候，还是会不可思议地感到沮丧。 她在想自己为什么不是他的第一个女友，和她一起体验那些第一次可以体验的风景。 许如一直是自卑的，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好。 哪怕她经常被人夸赞容貌以及偶尔被赞美花滑技术，她也还是没什么信心。打心底瞧不起自己的人很难通过外界的反馈得到些什么。 何况这些姜意都有。 她在她面前没有任何的优越感，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以吸引姜意的地方。毕竟姜意本身足够优秀，她的光环足够闪耀。 许如给姜意渡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她觉得姜意就是类似于天神一样的存在，是女娲在世界上最完美的艺术品，无人可以撼动她是女娲宠儿的地位。 而自己这个卑贱的、被诅咒的存在与她是完全无法相比的。 姜意是那么的耀眼，即便得了这个看上去不太美妙的焦虑症，但是也不能否认她本身就是一个足够优秀的存在。 许如甚至对她也是非常钦佩的，觉得她哪怕顶着焦虑症和经历了母亲的事情依然能这么顽强地存活下去，比自己不知道坚强了多少。 世界上总有些易碎而虚无之妄想，许如的妄念就是渴望得到阳光，渴望得到修缮。 她找不到自己，所以移情于她人。 姜意就是她的520胶水，是她夜晚会做的美梦。她甚至想起那句很矫情和幼稚的话——她就是上天看她太可怜，所以给她的一份礼物。 姜意的花滑人士身份可以有效地阻挡母亲的猜忌，真的在一起也有让情感升温发芽的土壤与实践时间。 在年少的时候为数不多被老师夸赞有进步的时候，母亲曾经问过她是因为什么原因这段时间进步这么大。 许如回答是因为姜意，那时候姜意已经在花滑领域展现出了自己的风采。 在一次世界赛上她大放异彩，被称为难得的花滑天才。 当时几乎所有不管是关注花滑或是不关注花滑的人都会知道她的名字。 许如的母亲作为一直关注花滑的人群，自然也不例外地知道了姜意的事情。 对她而言，自己女儿有目标，喜欢姜意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她对许如具有极强的控制欲，她并不喜欢许如做除了花滑以外的任何事情。她觉得所有的那些都会影响到许如的学习和训练。 如果是姜意的话就无所谓，喜欢姜意和喜欢别的明星是不一样的。 对于许女士来说，喜欢别的什么不可以，喜欢姜意还是可以有一点允许的。 但是哪怕是姜意这样各方面都完美符合偶像标准的人成为了她女儿的爱豆，她仍然觉得这种行为对于许如的学习是有威胁的。 对许如来说，和姜意交往将是她可以光明正大除了喜欢的存在，在母亲面前不用担心遭受过度的批评与职责。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可是在一起之后被姜意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也依然是感到了伤心。 她有时候并不明白姜意为什么会那样对待自己，不过很快她又反思了自己。 一定是自己长得不够漂亮，一定是自己还不够努力，一定是自己还不够爱，所以才会得到姜意对她的厌倦和忽冷忽热。 她就这么想着，直到自己彻底绝望。 她被姜意伤害了，她身上也离不开她。哪怕被她伤得遍体鳞伤，但是许如依旧一厢情愿地认为这是自己的问题。 是，就是贱，犯贱一样通过虐待自我获得内心的安定。 许如催眠自己:我就是这样缺乏安全感的人，会因为抑郁症和本身性格敏感的原因，对她的每一个细节都耿耿于怀、无法释然。这样糟糕的精神也会对姜意造成影响。 许如那时候陷入到一种自我厌恶、自我编排的情绪之中，她对自己的厌恶之情上升到一个极其恶劣的阶段。 她觉得所有的问题都是自己的问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哪怕是姜意的问题，也是因为和她这种敏感又偏执，占有欲这么强的人相处导致的。 道理都懂得，但是许如脑子一片混乱，什么都做不到。 只想24小时都和姜意厮混在一起，和她zuoai，和她一起疯狂，一起在拥抱中达到死亡之巅。 许如自己在苦海里面已经游了太久了，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了上岸的希望，怎么可能会放弃呢？ 姜意是她的天使，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在这种情况下，她们才能够相遇。 她还把她作为借口从mama那里逃脱了出来，这是完全没有想过的好生活和好进展。所以许如觉得自己不能够因为这样的原因去责怪姜意。 她是那么神圣的存在，自己怎么可以因为自己的疑心而一再去猜忌她呢？ 姜意就是她的信仰，这对她来说是极为不公平的，许如也不觉得自己可以这样做。 哪怕理智告诉她这里面确实也有姜意自己的问题。她对他若即若离，对她不够体贴，并不像正常的谈恋爱，而更像是把她当做一个玩具。 但是许如学会了自己洗脑。她和自己说，哪怕她们确定了关系，并不是从一开始试图接近时约定的那种金钱关系。但是她也是受过伤的人，自己怎么可以对受过伤的人过度苛责呢？ 姜意可能只是不太会去谈恋爱，实际上已经尽力做得很好了。 但是这样的洗脑并没有维持住许如的态度，当许如看到尤莉娅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疯掉了。 她的阴暗在尤莉娅的真诚、开朗和完善的人格面前显得那么明显。她的一切原来都那么微不足道，立马变得就像一个笑话一样。 但是这时候许如依然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她任性地跑去外国进行了激素注射，进行了身体改造。 希望能够用这样的方法让自己逃离出那种自卑的漩涡，但是她忘了自卑是一个人由内而外的体现。 况且她给姜意任性地加上了过度完美的光环，导致她忽略了她做的一切事情。 总是会不自觉地给对方找借口，哪怕被伤害了也会pua自己，让这段关系继续维持在现在这样一个平稳的状态之中。 但是在国外进行身体改造的过程中，许如差点因为窒息死亡，也因为在疼痛和身体改造相关的心理咨询中认识到了她对自己过度pua的事实。 她开始正视自己和姜意的关系。 正是姜意在这段感情里的所作所为让许如反思自己到底真的是自己做的不好，还是姜意她本身也有属于她自己的问题呢？ 后来许如得出了答案，她在略微恢复了一些理智之后就回国了。 许如重新看到了姜意。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她因为坠入爱河就忍受不了和姜意有一点分离的心情立马就尘埃落地了。 可能因为她迫切想要探索一个答案，至于她对姜意的感情也是复杂的。她希望姜意爱她，她不断地寻找着被她爱着的证据。 但是恋爱脑只要恢复一点理智，哪怕只有一点也是很可怕的。许如渐渐发现在和她恋爱的过程中，姜意的确也有她自己的问题。 甚至她的问题是占大多数的。 许如就像是突然惊醒了一样，她对这种事情感到心悸、感到恶心、感到痛恨、感到不可思议。她不能接受这样的姜意。 于是她对她的态度也开始忽冷忽热、阴阳怪气，变得很奇怪。 她知道自己打心里还是爱着姜意的。只是很奇怪，她希望自己的爱人能够通过这些不寻常的行为表现看出她的受伤，并对她进行安慰。 但是姜意是任性的，她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在她的身上，让她一次又一次地心灰意冷。 许如所追求的一切都是爱与被爱的世界。 她得到了自己的生命，看清了真实的自己和神明也有一颗人类的心。 于是她自发的求生本能又开始保护她，她开始想自己到底需要的是什么。 后来她也想明白了，是自由是自我，是对自己无私的爱。不是从别人那里才能拥有的虚假的爱。 从别人那一直得到爱是虚假的，真正的爱是自己爱自己。拥有爱自己的前提，才能够拥有让别人也爱上自己的能力。 这是一个从她到本我的转化。 她过去那么久一直没有安全感，就是因为她在物质和精神上都不是独立的。 那么在认识到这一点、看清了自己空洞的内心之后，许如在一次噩梦惊醒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想真正意义上好好地爱自己。 而事实也证明了她是一个运气很好的女孩儿，命运给了她选择的机会。让她一步一步实现了自己最开始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