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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

    这家工厂位于深圳的上梅林，名为赛康公司，是深圳电子集团旗下最大的一家工厂，投资5个亿，进口的是美国全套的显像管外壳制造设备，但是设备已经过时，何胜亮就被分配到计算机室，工作是在主机房和生产线上，负责维护计算机控制设备。这个部门原来有一些名牌大学毕业的学生，但是他们好高骛远，嫌工资低，就跳槽到银行证券那些收入高的部门去了，所以工厂就欢迎何胜亮这些有经验的，比较稳定的老技术人员。这个工厂有5条生产线，有两条是生产显像管的后背锥，还有三条是生产显像管的正面的屏。分别有一个屏熔化池炉和一个锥熔化池炉。两个高达一百多米的烟囱直插云霄，很是巍峨壮观。厂区面积达10万平方米，纵横有致的道路两旁，种满了法国梧桐树。厂门里有个小小苏州式的园林，有亭台楼阁，金鱼游弋。厂房有两层，有6万平方米建筑面积，员工共有2000多人，基本来自内地的同行业工厂，或是技校毕业的学生。

    生产这种特种的玻璃，工艺十分复杂，要用到十多种原料，将其研磨成粉末后，均匀，混合，然后进入燃烧天然气的池炉熔化，再将溶解的原料一块块滴进入压机压制成型。那个送料机的旋转螺杆是纯铂金的，耐高温，耐腐蚀，一根价值100多万美元。成型后要用机器人安装销钉和阳极帽，再经过退火炉热处理，还要进行研磨抛光，最后包装，对质量的要求极严，即使出现一个小如针尖的气泡，也当废品砸掉，重新回炉处理。这全部的过程都是计算机控制的，还要用到大量的机器人，整个过程基本自动化，不需要人工cao作，人工只需要用rou眼来检查产品质量和包装。所有生产数据都联网自动统计到计算机系统中，形成各种统计报表。另外还要用到供电供水，供气，燃料，通讯，运输等动力辅助系统。

    光要利用和处理的水就有自来水，纯水，软水，冷冻水，池炉冷却水，碎玻璃水，研磨废水，电镀废水，消防水八种之多。其中软水是用来清洗最终的成品屏和锥。电镀废水要装入专用的容器中，有环保部门定期来收取处理。要利用的气分别有压缩空气，真空气，天然气，锅炉蒸汽，冷气，氧气。这些物理量都需要大量的风机，水泵，压缩机来传送，有的进行化学处理。还有烟囱除尘，脱硝的环保系统。走进厂房一看，头顶上和地下室都遍布了密密麻麻的各种管道，星罗棋布，错综复杂，红色的是消防水管道，蓝色的是高压空气管道，黄色的是液化气管道。还布满了各种的动力电缆，信号通讯电缆的线槽。

    工厂设备部的王部长说，我们是用压制的方法生产出具有照相机镜头标准的显像管屏，所以说这是一个现代化的工厂。比起何胜亮原来在钢铁厂见到的那些傻大黑粗的设备，眼前这些精密复杂的现代化设备，让何胜亮大开眼界。计算机室人也不多，一共十几个人加一个主任，一人负责一条生产线和池炉。没事就坐在洁净有空调，环保的控制室里，与室外现场噪音巨大，高温的环境形成很大反差。计算机的软件硬件型号虽然千变万化，但是它的原理是不变的。所以何胜亮应付自己的工作也是驾轻就熟，很快就进入角色。他的工作需要随时响应生产线上的故障，马上进行处理，所以是24小时随机待命，经常在夜里接到设备出现故障的通知后，立即骑自行车赶赴现场进行处理。他还自己设计了一套电路板的测试装置，可以检查出计算机电路板上的故障点，进行芯片级的更换维修，这就解决了原来一旦出现故障就整块板子换掉的问题，大大节约了成本。

    计算机室主任刘世成是从西安一家大型国营研究所调来的，他的技术很全面，可设计电子电路计算机软件，又可搞环保设计和机械设计。同事有欧阳云，李小锋，池成瑞，曾锋。欧阳云是个女高级工程师，她的父亲是从美国归国的计算机专家，在东北一所大学计算机系任主任，在美国有很多亲戚。还有十几个值班员负责三班倒，监视屏幕，巡查现场控制设备，发现有故障就通知工程师来现场排除故障，另外要打印报表送到公司总调度室。

    这时瞿志高和李碧君他们在机械厂干的不如意，虽然通过电大的机械专业毕业，拿到了大专文凭，但事业没有大起色，看不到前途。企业在市场经济下竞争激烈，效益不好。前些年，瞿志高不满意在机械厂的工作，多次跟爸爸瞿红武提出要求，说，爸爸，你跟领导讲一讲，调我到政府部门来工作，只要你一句话就行了。瞿红武这个老红军，可真是保持了革命的本色，他说，孩子啊，咱们不能走后门，不能靠关系，你要完全靠自己。我16岁参加红军，在战场上，我的无数的战友，眼睁睁地看到他们牺牲在我的身边，我能活下来就是最大的幸运，我不能利用我的职权搞特权啊！廉洁是最基本的要求，权力是人民给的，你不要指望我给你谋取任何的好处！mama刘敏说，老瞿呀，你也太死板了，你看现在，谁还像你这么保持传统，走后门，已经成风了，我们鹤立鸡群，又有什么作用呢？瞿红武坚定的说，别人怎么样我不管，我就是一条心，革命到底！决不做违反党的纪律的事。

    这次，瞿志高又找到干休所爸爸的住处，又提出来调动工作的事情。就说，爸爸呀，现在我们厂里连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你总不能看儿子贫穷潦倒吧？现在你虽然退休多年了，但是，老面子还在，帮我说一说，我就不至于受穷了。瞿红武叹了口气说，唉！我们这些老头子，一直都是廉洁奉公，想不到当前变成一切向钱看，不少干部经不起糖衣炮弹倒下了！这些后来的干部又没有建国的功劳，反而腐败成风！但是儿子你要知道，人走茶凉，现在老人们都不在了，政府部门里面我也都不认识了，就是说话也没用，再说我也不想去说，我还是那句话，你还是要靠自己呀！满头白发的刘敏伤心的说，儿子啊，那我去试一试，看看原来认识的干部还有在位的没？我帮你说一说。瞿红武瞪了她一眼说，我们瞿家从来就是骨头硬不求人的，你不要去跟我做这些丢人现眼的事。可是，母爱是无条件的，刘敏私下偷偷的找到了人事局，可是那里也没有她认识的人，她说起自己是老红军的家属，可是那局里的人翻着白眼说，这年头，还讲什么政治，资格？要调到市直机关工作，那是要付出的！刘敏知道他说的付出是什么，那没有几万块钱是解决不了的。事没办成还惹了一肚子气，她回去告诉儿子，你就死了心吧。

    于是，瞿志高夫妻随着这一股下海历史潮流，也辞去工作，来到深圳沙井的一家外资工厂工作。这些私营企业都是很不稳定的，而且还不按劳动合同法办事，侵犯员工的权利现象很严重，超时加班扣工资等等现象多，比在国营企业的待遇要差多了。于是他们就想到了何胜亮这个厂，何胜亮这家国营工厂的条件还是不错，他就介绍瞿志高和李碧君到这家工厂里来，这家工厂里正好也缺机械方面的人才，于是他们都被聘进这家工厂，担任机械方面的主管。

    一个中秋节，卢大伟设宴招待何胜亮和李碧君与瞿志高，在宴席上就谈起当年的小朋友冯春玫和刘丹红以及杨明志。瞿志高回家比较多，情况比较熟，他说，杨明志由于是烈属子弟，所以在官场上十分的顺利，官运亨通，一路提拔，当了市政府的副秘书长后，据说是第三梯队接班人选，是未来的市委书记。冯春玫在歌舞团工作多年，由于年纪也大了，她改行在一家石化公司里当了业务经理后，据说效益一直极好，是油水大的公司，每年奖金都有几万。而刘丹红的弟弟刘春雷，在服装厂里，由于是骨干，能力强，被提拔为厂长。刘丹红是财务科科长。何胜亮看到原来的小兄弟姐妹们，都还比较顺利平安，心里由衷地为他们高兴。

    由于何胜亮表现良好，原来需要半年的试用期提前结束，工厂将他转为正式员工。他可以拿深圳市委组织部的调令，回到原来内地的工厂，取消停薪留职的身份，光明正大地作为调干来到深圳了，户口自然也随着调来。mama自然又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原来的同事们也投来羡慕的眼光。毕竟那时能调来深圳是很不容易的事，人们都认为是有本事的人才能来这里闯荡。

    然而在调户口这件事上，也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指标有限，若是按进厂的年限排队，何胜亮是排不上的，但是若按表现成绩，他才能调入，工厂的领导决定按成绩先调他和另几人来，这就引起了先来的同事李小峰的不满，他认为自己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于是以后就处处与何胜亮作对。

    这以后的一两年内，这个李小峰对何胜亮从言语上冷嘲热讽，工作上不予配合，甚至放暗箭加以陷害。何胜亮负责的一条屏生产线，每天都要进行点检，就是对设备的外观，发热，工作状态全方面测量检查，对所负责的计算机设备的控制柜里的每一个接线螺丝都要拧紧。但是连续有两次何胜亮的设备出现了误动作的情况，造成了生产事故和设备的损失，停产一分钟的损失要达到十几万甚至几十万元。何胜亮凭着熟练的技术很快查明，是由于某一处的螺丝发生了松动，他就怀疑自己明明紧了怎么会松呢？这明明是有人在陷害他。于是，他想了一个办法，他就在所负责的计算机控制柜里装了一个蜂鸣器，只要没有按暗藏的开关打开柜门，就会发生尖锐的叫声。有一次，生产线上的工人打电话打到值班室，说这个控制柜发出了叫声，何胜亮就赶往现场，途中就碰到了李小峰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神色极不正常。何胜亮到现场一看，果然柜门打开了，这很明显就是李小峰干的。不过从那以后，柜门就再没开过了。又有一次停机检修，何胜亮到那个压机上面检修，测量红外温度传感器，这个仪器可以不接触而测量玻璃熔料的温度，精确度在0.1度以内。在压机上面是十分危险的，上去cao作前要放一个停电牌挂在cao作柜上，提示工人不要开机。这个压机有若干个工位，每次转动大约30度。转到位以后那个压头就往下压，于是就把火红的玻璃料压成型。那次何胜亮正在检查，突然这个压机就转动了，他反应很灵敏，大喊一声，有人！有人！并且立即往压机旋转的反方向跨了两步，否则就会被带到压机构件里，造成重大人身事故，幸好当时在现场有一个工人，马上就把压机停止了，何胜亮下来一看，他挂的停电牌，不知被谁人摘下丢在地上，所以cao作工人没看到，误以为没人就开动了压机，何胜亮算是捡了一条命，是什么人把停电牌摘了丢在地上？何胜亮心里也清楚。事后也确实有人看见李小峰不久前从压机现场走到另一个地方。于是何向领导刘世成反映了这几次的情况，由于没有证据，领导也只是在会上劝导大家要搞好团结，要以安全第一等等，等于间接地警告了李小峰，此后再没有发生这种阴险毒辣的陷害事件。何胜亮想，人生的斗争真是无时无处不在啊！

    好事难得成双。几个月后，工厂自建的宿舍楼完工了。那时的国营工厂，都可以申请一块地，自己为职工搭建福利楼。那自然是按国营工厂的老规矩，按总工龄打分排队。这个工厂由于都是年轻的工人，所以何胜亮在这一点上占便宜了，他工龄分数十分靠前，于是他分到了一个3房2厅的居室。后来房改每平方只要800元，合计才8万，而且是分期付款。按中国人的观念，在哪里有住房，就相当于在哪里生根了。何胜亮是个多元信仰者，既信共产主义，又信各种宗教，他曾经去深圳的仙湖，虔诚的在那个庙里拜佛烧香，这时他认为交好运是菩萨在保佑，所以他去还愿，烧了一大把高香。

    白兰听说何胜亮双喜临门，当然也很高兴。这时的市场经济竞争很激烈，她所在的百货公司效益也不好，她与何胜亮彻夜长谈商量后，决定夫妻和好，她决定也办理停薪留职，和他一起到深圳共同奋斗。于是不久后，她就带着儿子来到深圳，再度团聚。按政策规定，夫妻的户口可以随迁，儿子的户口也可以迁来。这样就算全家在深圳落地生根了。由于白兰没有技术专长，年纪又大，所以工厂不能安排工作，她就由朋友介绍，到厂外的一家小超市担任经理。

    mama已退休在家里闲着也没事，于是不久以后也来深圳和他们同住，在家里做饭买菜做家务当后勤。

    十七

    卢大伟这几年顺风顺水，生意越做越大，他在陕西开了高尔夫球场，在上海开了娱乐城，这些他都不是全资，而是吸引当地的资本入股，利用他港商的身份获取三年免税两年减税的优惠待遇。开高尔夫球场可不是容易的事，它占地很大，要获得政府审批的手续，重重关卡，这些都是需要用金钱开道的，开娱乐城更是要黑白两道，都要疏通，所以他也是心力交瘁，走私虽然风险很大，但是利润大，来钱也快，所以深圳这边的公司，对他来说也很重要。何胜亮虽没有参与他的走私，但是应他的要求，经常业余抽空为他帮忙解决电脑的技术问题。他在香港那边信息很灵通，什么赚钱来得快他就做什么，近来他又做起了化工原料的生意，在深圳的清水河仓库区租了几间仓库。         卢大伟用赚的钱在香港元朗买了一栋别墅，养了一条大狼狗。女儿卢欣怡去美国留学，老婆黄丽莎就去美国陪读了。所以卢大伟在寂寞之时，在深圳也常有些沾花惹草的举动。深圳是个移民城市，大部分人是流动人口，没有户口，估计有10万女孩是为香港台湾人当二奶，这甚至造成了香港的社会问题，有的原配夫人为此携子跳楼自杀。这些女孩是分档次的，最高的不乏高学历，甚至有研究生博士生的，那每月给的报酬就很高，甚至达到几万。档次低的农村的女孩，每月给她2000元，租个出租屋，就凑合过了。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残酷性，仅在这个问题上就表露无遗。金钱cao纵下的自由将所有道德的桎梏打得粉碎，在光怪陆离的高楼大厦里，掩藏着无数的黄赌毒骗偷抢传销的腌臜龌龊的污泥浊水，但也有积极进取，奋发向上的事业拼搏。

    何胜亮是个很有思想的人，他曾经对卢大伟说到对人性的分析，人的本性是有利己和利他的双重性，而且各自的占比不是一成不变的，是变化的，所以对个人而言，利己又利人是常人，损人利己是小人，害人利己是罪人，损己为人是好人，献身为人为国是英雄伟人圣人，何胜亮和卢大伟都是利己又利人的常人，卢大伟就曾经为灾区捐款100多万元，何胜亮捐款多次，献血过两次。

    何胜亮独立深思，哲学宇宙观世界观:哲学的根本问题是物质和精神谁是第一性及相互之间关系的问题。通过对历史和考古学及天文学物理学化学数学的学习和大量证据的证实，我确认宇宙的第一性是物质的，先有物质后有精神，物质变精神，精神反作用於物质，精神是人类这一高等智慧动物所独有的。考古学早已证实人类出现前的地球早已有无数动植物存在，通过亿万年进化，物竞天择，最终产生人类。沒有精神的物质世界就沒有幸福欢乐和痛苦悲哀，沒有科学发明创造，沒有所有文化艺术。也就是说没有精神的物质世界是一个沒有知觉的世界。人类永远不要担心世界末日，万物有生有死，即使太阳地球毁灭，宇宙迟早还会生出一个有精神智慧的人类的星球！这是确定的！否则无精神的宇宙存在毫无意义！我认为外星人是肯定存在的，可以用数学的极限表达式来证明，巳知宇宙无穷大，星球无穷多，外星人存在的可能性与星球数量成正比，所以可能性趋向无穷大时就是确定有！

    他又在深思后顿悟：上帝是真实存在的，而且是人人天天看见的，我们就生活在他的怀抱中。星空日月山海江湖森林就是他的容颜！他也叫我们最亲爱的大自然。魔鬼也是真实存在的，而且是经常见到的，它就是细菌病毒猛兽毒虫地震海啸台风龙卷风洪水等所有禍害。

    上帝代表真善美，魔鬼代表假恶丑，这种斗争将永远进行下去。

    人类每人无时无地不在上帝和魔鬼的影响下生活，每个人心中都有上帝和魔鬼的精神在斗争，斗争的结果持续且不定。上帝影响大的就是好人甚至伟人圣人，魔鬼影响大的就是坏人甚至罪犯法西斯。

    有没有前世今生来世？是有的，每个人的今生就是他前世的来世，每个人的来世就是他今生的延续。看得见的是：祖宗就是前世，儿孙就是来世。有没有天堂和地狱？是有的，而且是看得见的，就在我们生活的人世间，有人过着幸福的生活宛如天堂，其实就是天堂。有人过着痛苦的生活，生不如死，其实就是地狱。因果报应也是真实的，前世作恶，今生必遭痛苦不幸报应，等于进地狱。今生作恶，也极可能现世现报进地狱，监狱和各种灾禍就是现报。人人争当舍己为人好人，公心战胜私心，真善美战胜假恶丑，现世来世必遇好报。世界将变为美好的明天！

    卢大伟有一个圈子，里面都是内地高干子弟和香港中年事业有成的商人，他们当时都在深圳有名的三都酒店里聚会，这三都是指京都名都新都这三个有名的酒店，里面都有酒吧歌厅和夜总会，这些人的标配就是脖子上挂一根狗粗的金项链，手里拿个大哥大。他们在里面可以自由的谈生意，唱歌跳舞，交际。赚钱是最大目的，为此不惜交往白道黑道。

    由于电脑的应用越来越普及，所以卢大伟的朋友们经常有些电脑的技术问题需要解决，有时卢大伟就带何胜亮来，与他这些朋友们谈电脑技术问题，一来二去，何胜亮在这里认识了一些有头有脑的人物。尤其是他在这里认识了赵碧红，赵碧红中等身材，虽是中年，但也风姿绰约，肤白如玉，容貌俏丽，属于那种能让男人一见钟情的女人。他父亲是空军的一名将军，满族，母亲是苗族，是一个演员。她唱邓丽君的歌曲特别有韵有味，她唱那首甜蜜蜜：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我心里。她唱山清水秀太阳高：一路想着他呀他，想得好心焦，让何胜亮听得入迷入痴。

    他们是通过跳舞认识的。何胜亮也算一表人才，他邀请舞伴，很少遇到拒绝的情况。她身穿一件宝蓝色的长裙，有着凹凸有致的身材，很性感。伴随兰色多瑙河的华尔兹舞曲，他们的舞姿十分优美，赢得众人的注目。在歌厅里幽暗的灯光下，她用两手指夹着一杯拉菲红酒很优雅的轻轻摇动，慢慢品尝，对何胜亮聊起身世：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是独女，是父亲的掌上明珠，我在北京工作，下海很早，赚到了第1桶金，我的丈夫的父亲是一个省的省委书记，对我百般追求，甚至在我家门口彻夜守候。结婚后，有了小孩，丈夫带我来深圳打拼，买了房。为了家庭，我放弃了事业，可是丈夫不知怎么就变了，经常几个月都不回家，经常出国到澳洲美国，甚至有时连一个电话都不给，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外面有没有外遇，时间一长，我实在受不了就要求离婚，他不同意，我给了他很多次的机会，有一次怀孕了，发生了宫外孕，大出血，他都不在我身边，我差一点就死亡了，这就让我彻底绝望了，我们最后协议离婚了，他负责给我和孩子抚养费。何胜亮很同情她，一个女人又要从事事业，又要带孩子，很辛苦。她有很多业务在家里用电脑处理，电脑出现软件硬件故障，何胜亮就去她家帮她修理。他们两人聊得很投机。

    何胜亮对工作是很负责的，长时间了，他负责的两条生产线从来没有出过事故，他还主动地搞技术革新，设计新的软件和新的硬件，提高了工作效率和安全性，并参加了一个模具设计的攻关小组，后来获得了省级的奖励证书，靠这个证书同时又参加全省统考英语，他很不容易地拿到了电脑高级工程师的职称，这对他提职提薪和以后的退休待遇都有很大的帮助。深圳的工资水平远高于内地，这个新公司的薪资水平也逐渐向深圳其他企业靠齐，他一年的收入相当于在内地10年的收入，有一次他回内地去，请老同事们欢聚一堂，他在蓝金大酒店摆了两桌酒席，大家喝酒会餐后又唱歌跳舞。大家都说他这一条路走对了，真是人挪活树挪死。何胜亮说，我以后如果在深圳发了财，要把你们都接到深圳去。

    赛康公司是一家国企公司，前期投资8个亿，后来又成为上市公司，筹资10个亿，员工们普遍都有3000股的原始股，员工们都以为可以靠这发一笔几万几十万的大财，可是，随着股市的扩张，股票的价值也普遍的下降，后来何胜亮抛出这个股票时，也仅仅赚了几千元。                                    十五

    公司投产以来，当时的显像管玻壳的市场还可以，但是公司遇到一个技术大麻烦，就是生产出来的产品合格率很低，只有30%，而国外公司可以达到90%，原因就是从池炉来的玻璃液含的气泡太多，只要有一个0.1毫米的气泡，这个不合格品就视为废品砸碎回炉，这样就是成本大大增加，市场竞争力降低。公司领导想了无数的办法，甚至请来清华大学的教授，几乎等于是将池炉搞了个底朝天，可是这些教授缺乏实际经验，只有理论，解决不了实际问题。每天面临巨大的原材料，燃料电力等物资消耗，和人工工资成本的增加，而销售收入却不见提高，亏损加大，公司领导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就向员工征集合理化建议，急于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各种方案也实施了，有一点起色，但是没有解决根本问题。何胜亮凭自己在钢铁厂的经验，举一反三，他提了一个建议，钢铁中有一个致命缺陷叫做白点，产生的原因是，因为水分在炼钢时来不及蒸发，还在钢中形成气泡也就叫白点，而在玻璃生产中也要将原料中掺水，所以应该尽量减少水分，并且在玻璃料进入池炉时让水分迅速充分地得到蒸发，这就消除了气泡。可是公司领导认为，何胜亮是电脑人员，不懂池炉熔炼技术，所以就没有采纳他这个建议。这时走投无路的集团公司领导就想到找技术先进的日本的旭硝子公司来合资，解决这个技术问题，这时韩国的三星康宁公司出现了，他们和旭硝子是竞争关系。他们说，这整套设备是采用美国康宁技术，他们与康宁是合资关系，所以有技术的优势。经过谈判，公司领导同意韩国三星康宁入股，是技术入股，他们不出一分钱，将合格率提高产生的利润他们提取30%的提成，这对他们而言是只赚不赔的生意，于是，韩方来了几个池炉的专家，仅仅两个月后，产品的合格率就提高到了80%，达到了国内的先进水平。何胜亮就问在池炉计算机系统负责的严工程师：韩国人用的什么窍门技术，才解决这个难题呀？严工说：其实韩国人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将进入池炉的各种原料中的水分减少，将炉中玻璃料那个料山高度大大降低，这样就加快了水分的蒸发速度，没有水分了，当然就没气泡了，何胜亮听了以后目瞪口呆，内心里简直是捶胸顿足，如果用我的办法就不用让韩国人来了！心想，官僚主义真是害死人啊。

    命运，就是在时间长河的流淌中，由因果关系决定的无数必然性和偶然性事件组成的生命交响曲，国家企业个人的命运皆如此。阿里巴巴的马云遇到软银的孙正义，这个偶然事件是阿里巴巴成功的决定因素。而李泽楷因为有李嘉诚这个好爸爸，这是他成功的必然因素。赛康公司遇到韩国三星的技术入股，企业的经营由亏损转为盈利，职工的收入也明显得到大幅度地提高。而何胜亮对工作的高度认真负责，积极进取，这是他在公司站稳脚跟的必然因素。

    何胜亮想：世界上的事情再复杂也简单，简单就简单在是利益，复杂也复杂在利益纠纷。国家间企业间，个人间皆如此。赛康公司内部也是充满了各种矛盾斗争。各级领导中利用权力搞腐败，这是一个普遍现象。有很多待遇优厚，工作轻松的岗位，一了解都是某某领导的亲属，由于受贿而被查处的处长接二连三。

    同事李小峰不知何时迷上赌博，成为赌棍。每天下班后就打麻将，经常是打通宵，一夜输赢甚至几千，一个月的工资都输得精光，经常要透支银行信用卡来赌博。深圳深亭苑酒店，是个男妓聚集的场所，一些富婆在那里包养男妓。何胜亮听别人说，看见李晓峰就在那里当男妓，靠卖身的钱来赌博。嗜赌可是部分国人的天性，有一次何胜亮出国旅游，在马来西亚的云顶赌场，看到那里的赌客90%都是中国人，穆斯林赌博是要砍手的。两年后，李小峰有一天突然不来上班了。病假条上写的是肺炎。大家去医院看他时，看他骨瘦如柴，身上有不少的疮疤。这一下就是几个月不见踪影，那时在内地的工厂员工病了，单位是要派人轮流去值班看护的。这些年时代变了，在深圳，人病了，公司是不派人去看护的。后来医院发出了病危通知书，单位派人去医院了解，原来他染上了艾滋病，是病根，这个肺炎是艾滋病的并发症，还有其他的并发症，并且发作得很厉害，失去了工作能力，不久就死去了，仅仅30多岁的年纪。何胜亮为他唏嘘不已，可惜了。那些年国内的艾滋病由零发展到成千上万，想来真是可怕。

    同事们几乎都炒股票，可是只有1%的人能成功变成富豪。池炉的主管张新就是炒股高手之一，炒股赚了几套房子，不过后来有人揭露，他有亲戚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长，有内幕消息。何胜亮的炒股战绩也是很悲惨，只赔不赚。他想：原来中国的股市就像一团浑水，大家都在浑水摸鱼，不过散户们是赤手空拳地摸，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是拿渔网在捞，所以只赚不赔。同事曾锋是个研究生，也是一个股场上的输家，他买的关于股票的书籍就有几十本，家里两台电脑专门观察股市走势，上班时早年用BB机看股市行情，后来用手机也是随时看行情，花大量精力研究股市的走势，技术分析，结果还是赔得一干二净，为此老婆跟他离婚了。他愤愤不平地对大家说，有专家说中国的股市就是一个赌场，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