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无声的温柔
天地间灰蒙蒙的一片，如同笼罩着一层银灰色的轻纱，天渐渐破晓，东方的天际浮起一抹霞光，接着太阳逐渐冒出了影子，阳光开始洒向大地。 蜘蛛尾巷的最深处，一间老旧房屋的卧室里，西弗勒斯从浅眠中苏醒，他刚刚睁开眼，便被透过窗棂折射进来的耀眼光芒刺的又闭上了眼，他缓了片刻，再睁开眼睛时，眼底早已一片清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那清亮无波的黑眼睛里闪过一抹亮光，然后他起身走进了盥洗室。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等西弗勒斯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他那平常很是油腻干涩的乌黑色半长的头发此时居然十分丝滑柔顺的披散在肩，纯黑色的巫师长袍紧紧包裹着他，使他那消瘦的身形看上去，显得越发修长挺拔，再加上他那浑身不容忽视的气势，此时若是站到了人群之中，必然会吸引所有巫师的目光，不过可惜的是，他本人显然没有这种意识。 这个时候，壁炉忽然亮起，卢修斯抑扬顿挫的声音传了出来，“哦，早上好，西弗勒斯，你准备好了没？” 西弗勒斯正烦躁的撸了撸滑落到他眼前的头发，变得十分柔滑的发丝总是挡住他的视线，就听到了壁炉里传来的声音，西弗勒斯脸上的神情变得阴沉，他冷冷的开口：“卢修斯，麻烦用你那双总是在抽搐着的眼睛好好看看现在的时间！” 卢修斯似乎没有受到西弗勒斯话语的影响，他的声音依旧如常，“哦，西弗勒斯，别这样，我知道现在确实还早，可德拉科知道你要来，早已在等着你了，所以你若是准备好了，就赶紧过来！” “我马上就来！”西弗勒斯恶狠狠的应了，他看着壁炉的光芒熄灭，咬牙切齿的想着，真是个麻烦的小鬼，当初就不应该答应做他的教父！ 西弗勒斯黑着脸将黑色的斗篷披到身上系好，刚要拿起飞路粉撒向壁炉，却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疾步走向了魔药间，昏暗的魔药间里四处都是装满了各式各样魔药材料的玻璃瓶子，因此其中那三个被包裹起来的盒子就显得十分的格格不入了，西弗勒斯面无表情的挥动魔杖，那三个盒子就瞬间缩小，将它们放入了长袍的口袋里，然后他风一般的又走回壁炉之前，洒下了飞路粉。 马尔福庄园豪华的大厅里，紫色的墙上挂满了冬青的垂花彩带，一棵高耸着的巨大的圣诞树竖立在墙角，树上挂满了亮晶晶的小冰柱，还有许多条银色的小蛇挂在上面游走着。 德拉科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期待与紧张，他小小的身子坐在长桌边上，溢满着光彩的灰眼睛时不时向着壁炉张望。 纳西莎看了看满脸期待焦急的儿子，又望向身旁看去显得十分平静不失优雅的卢修斯，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卢修斯察觉到她的目光，转眼正好看到她嘴角那抹尚未消失的笑意，眼底不由流露出了一抹可怜的意味。 坐立不安的德拉科则完全没有发觉自家爸爸mama之间的眼神交流。 就在这个时候，壁炉嘭的一声，亮起了绿色的火焰，马尔福一家顿时站了起来，都走到长桌的前端等待着，下一刻，西弗勒斯修长的黑色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德拉科站在最前面，他怔怔的望着那个熟悉而又陌生、年轻了许多的黑袍男人，他正气势十足的向他们走来，德拉科努力克制着心底翻涌的情绪，最终哑着声音唤道：“教……教父……” 但下一秒，他的眼泪终是抑制不住，无声的滑落。 西弗勒斯行走的身影顿住了，看着德拉科望着自己无声哭泣的模样，他深邃的黑色眼睛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柔软与无措，然后他望向了卢修斯与纳西莎，却见他们的脸上居然挂着满脸的置身事外，夫妻俩那副看好戏的模样让他的嘴角不由抽搐了几下，他冷着脸无奈的走到德拉科身前停下，刚想开口说话，却因为德拉科突然的动作而僵在原地。 无声哭泣的德拉科泪眼朦胧的看到黑袍男人停在了自己面前，便再也难以自制的扑到了他的身上，一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多年来的悲痛委屈与绝望这一刻被无限的放大，德拉科将头埋在散发着熟悉魔药清香的长袍上，声音里带上了一些哽咽，不停的轻唤着：“教父，教父……” 西弗勒斯僵硬的身体随着他声声的叫唤而放松，他低头望着德拉科浅金色的小脑袋，怔怔想着，在莉莉刚刚死去，那段绝望的日子里，卢修斯带着德拉科来见他，而这个孩子见到他后，竟然没有丝毫惧怕，反而也是这样对着他声声叫唤，最后竟奇异般的让他从深深的绝望里挺过去，因此德拉科对于他来说，终究是不同的。 西弗勒斯缓缓蹲下了身子，将德拉科揽进了自己的怀里，笨拙却又轻柔的一下一下摸着他的小脑袋。 马尔福夫妇看到他们从不善于安慰别人的好友，如此难得一见的温柔动作，先是惊讶的对视了一眼，然后看着眼前温馨的这一幕，眼底流露出一丝了然与温暖，他们知道，其实西弗勒斯的心，一直都很柔软。 德拉科感受到教父无声却又温柔的安慰，内心翻涌的各种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哑着声音闷闷的开口：“教父别走，别离开德拉科。” 西弗勒斯一直抚摸着他的手微顿，黝黑的眼底划过一丝黯芒，片刻，他松开了德拉科，凝视着他挂满了泪珠的小脸，淡漠的说：“德拉科，如果你那被液体模糊了的视力没有问题的话，应该能看到我现在就站在你的眼前。” “噗嗤！” 听着西弗勒斯熟悉的说话方式，德拉科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微微眨动的眼睫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灰色的眼睛却瞬间发亮了，稚嫩的小脸也因为纯粹的笑容而显得越发可爱。 西弗勒斯望了望被德拉科紧紧攥着一直都未松手的衣角，又望见他那纯粹的笑脸，不由怔住了。 德拉科擦干了眼泪，抬头便望见西弗勒斯有些发怔的神情，他的心中一动，下一秒，他猛地扑进了西弗勒斯的怀里，撒娇般的连声叫唤：“教父，教父，教父……”然后，德拉科感觉到西弗勒斯先是僵住了身形，随后却慢慢的放松了下来，他深埋在西弗勒斯长袍中的小脸上绽放一抹笑靥，随即眼底满是坚定。 果然如此，教父，西弗勒斯，我们来日方长，既然梅林给了我这一次的机会，那么我会好好把握的，总有一日，我会住进你的心里，就如你早已住在了我的心底一般，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德拉科，好了，注意你的礼仪，别再缠着你教父了，西弗勒斯，快坐下来，我们该享用早餐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一旁看着好戏的卢修斯突然优雅的开口。 德拉科这才颇为不舍的松开了西弗勒斯，从他怀里退出来后，悻悻地看了一眼面色严肃的卢修斯，西弗勒斯直起身子，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袍子，然后狠狠地瞪了卢修斯一眼，纳西莎则一直微笑的望着他们。 等四人在长桌边坐了下来，家养小精灵也已将所有的食物都放上了桌。 每个人面前都有一碗冒着热气的粗燕麦片粥，旁边放了一些牛奶、奶油、糖、盐，显然是满足个人的口味，可以选择的进行添加。 正中放置着一大盘熏rou片，有加了鸡蛋的，也有加了腊肠的，还有一盘黄油烤吐司面包，一盘果酱烤吐司面包，显然这些也可以根据个人的口味来挑选。 西弗勒斯狠狠地盯着牛奶、奶油、糖这三样东西，然后利落的向着粗燕麦片粥中加了一点盐，轻轻搅拌了一会儿，再选择了加了鸡蛋的熏rou片和几片黄油吐司面包，放到了自己的盘子里，就开始用餐，他的动作一直十分的优雅，竟然与贵族不差分毫。 德拉科则往自己的粗燕麦片粥内加了些牛奶和糖，又选了两片果酱吐司面包，也开始优雅的开动起来，只是他的目光却一直望向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向来敏锐，又怎么会无所察觉，他无奈的停下动作，望向德拉科，平淡的开口：“德拉科，你该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麻烦把你的眼睛放到你的食物上面！” “好的，教父，可德拉科只是觉得你吃的太少了些，教父看着都这么瘦了。” 德拉科无辜的回望西弗勒斯。 一旁正在优雅用餐的卢修斯也停下了动作，他看了看西弗勒斯盘子里的食物，赞同道：“哦，德拉科说的对，西弗勒斯，你是应该多吃一点了，西茜，你说是吧？” 纳西莎优雅点头道：“是的，西弗勒斯，你真的瘦了许多，要多吃点。”说着，她不由分说的往西弗勒斯的盘子里又放了几片黄油吐司面包。 西弗勒斯阴沉着脸看着自己满满的盘子，然后看了看属于德拉科的盘子，冷漠的说：“谢谢你们的关心，但你们还是先管好自己的儿子吧！” “不了，教父，德拉科还小，食物已经足够了！”卢修斯与纳西莎还未开口，德拉科已经满脸无辜的说。 西弗勒斯淡淡看了德拉科一眼，却没有再开口，他只是恶狠狠的瞪了瞪卢修斯，接着拿起了盘子里的食物，开始继续用餐。 卢修斯虽然无奈的与纳西莎交换了一个眼神，但他们的眼底，明显都布满了笑意，也开始继续享用早餐。 德拉科望着面前温馨的场景，心底的幸福开始四溢，他的眼底划过了一抹决然向前的坚定无悔，无论未来如何，他一定会拼尽全力去守护，他的一切。 四人吃完早餐后，刚从座位上离开，德拉科便缠住了西弗勒斯，“教父，让德拉科带你去你的卧室。”说着，便十分自然的攥住西弗勒斯的衣角，想要带着他离开。 西弗勒斯意外的没有僵硬，他询问似的望向卢修斯与纳西莎。 “西弗勒斯，去吧，陪着德拉科。”卢修斯微笑着开口，眼底有着一抹淡淡的忧心。 西弗勒斯的黑眼睛里闪过一抹光亮，他沉默的点了点头，然后便任由德拉科带着他离开。 德拉科迈着优雅的小步子，一手紧紧攥着西弗勒斯的衣角，两人走了一会儿后，德拉科便有些喘息了，他那灰色的眼睛滴溜溜的眨了眨，突然停下脚步，向着西弗勒斯张开了双手，说：“德拉科累了，教父抱着我好不好，我来给教父指路。” 西弗勒斯呆滞的看着德拉科红彤彤的小脸，淡淡的说了一句：“麻烦的小鬼！”但是他的手却笨拙而又温柔的将德拉科抱了起来。 德拉科得逞似的开心的窝在他的怀里，为西弗勒斯指明他卧室的方向，西弗勒斯看着怀里的德拉科单纯满足的笑脸，脸上的神情变得柔和，一股淡淡温馨的氛围笼罩了两人。 时间慢慢的流逝着，德拉科将西弗勒斯带到他的卧室后，就一直窝在西弗勒斯怀里，缠着他问各种问题，从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是怎么样的问到魔药等等，其实他只是想跟西弗勒斯多待上一会儿，然而最后，德拉科幼小的身体却支撑不住了，重生以来将要见到西弗勒斯的不真实感让他没睡多久就醒了过来，因此睡眠不足的他听着西弗勒斯低沉的声音，渐渐进入了梦乡。 西弗勒斯挥手布了隔音咒，轻轻的将已经睡着的德拉科放到床上，正要替他盖好被子，却怔怔的发现，德拉科哪怕是在睡梦之中，也依然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角不放。 是怕我离开吗？记忆里，好像从来都没有人，这样的在意他，这种全心全意被在乎着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沉溺其中，却又想要远远的逃离。 望着德拉科的天真睡颜，还有嘴角始终挂着的那抹满足的笑意，西弗勒斯深不可测的黑眼睛里闪过一抹痛苦，但只是片刻就消失不见了，他深邃的眼底划过的，是一抹不可动摇的决绝。 西弗勒斯不再看德拉科，他只是平淡的摆了摆手，一直被攥在德拉科手中的衣角便滑落了下来，他沉默的将被子盖到了德拉科身上，然后便迈着无声的脚步，向着门口走去。 但就在这时，门轻轻敲了三下，然后便被推开了，卢修斯与纳西莎两人走了进来，西弗勒斯看着他们，平淡的开口：“你们来的正好，德拉科睡着了。” 纳西莎笑着向他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了床边，小心翼翼的抱起了德拉科，显然是打算将他抱回德拉科自己的卧室。 西弗勒斯沉默的看着纳西莎抱着德拉科离开了他的卧室，黑宝石一般的眼底没有一丝的波动。 卢修斯始终在一旁紧紧的盯着西弗勒斯，直到纳西莎抱着德拉科离开之后，卢修斯才将门合上，他摸着蛇头手杖，优雅的走到了卧室里华贵的沙发前，严肃的开口：“西弗勒斯，坐下来，我们谈一谈。”卢修斯说着，点了点在他对面的沙发，自己率先坐了下去。 西弗勒斯淡漠的点头，接着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 “西弗勒斯，我想现在你明白，那个梦显然把德拉科吓得不轻，他很需要你。”卢修斯凝视着坐到他对面的西弗勒斯，郑重的开口。 西弗勒斯深邃的黑眼睛里闪过一些什么，他冷淡的说：“卢修斯，你应该清楚，我不可能总是出现在他的身边，而且德拉科对我，实在不宜太过亲近。” “西弗勒斯，可你是德拉科的教父，是马尔福家唯一的朋友，德拉科难道不应该亲近你。”卢修斯紧紧盯着他，灰眼睛里升起了一团怒火，周身的魔压突然爆发了出来。 西弗勒斯却并没有受到他的影响，他严酷的冷着脸移开了视线，脸上的神情微妙的变化着，静默了片刻，他才有些颓然的开口：“对不起，卢修斯，我明白了。” 卢修斯的脸色这才变得如常，他平静的说：“西弗勒斯，虽然德拉科只有三岁，但他其实一直以来都很亲近你，你对于他来说，很重要，所以我希望你把选择权交给时间，交给德拉科自己，而不是你擅自的先疏远他。” 西弗勒斯脸上的神情变得十分的复杂，半晌，他沉默的点了点头。 德拉科这一觉醒来，已是正中午，纳西莎正好叫他起来吃午餐，最后四个人简单的在大厅里用了一些之后，便都坐到了花园里聊天，德拉科再次缠住了西弗勒斯，西弗勒斯阴沉的脸色对他没有丝毫的作用，德拉科最终还是窝到了他的怀里。 西弗勒斯眼底流露出一丝无奈，却没有多说什么，卢修斯与纳西莎颇有深意的对视了一眼，望着德拉科的眼神满是宠溺与骄傲。 时间就在四人你一言我一言的温馨闲聊中过去，下午茶与晚餐也很快的过去，德拉科躺到了自己华丽的大床上面，进入梦乡之前，德拉科万分的感谢梅林，他一定会好好的珍惜，守护这一切。